好在朵朵已经被她支开,不然听到司庚尧的声音大概会吓哭。说话就说话,用必要这么疾言厉色吗?骂的虽然是司薄年,打的却是她陆恩熙的脸。陆恩熙稳住心神,冷静之若,“司总,请问您要和我说什么?”
在偌大司家,男人都眼高于顶,女人则傲慢矫情,但好在陆恩熙和家里的男人交集不多,这位她曾经的公公基本上只活在她参与的家宴上,私下里很少交流。即便如此,她也能清楚感觉到司庚尧对她的嫌弃厌烦,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一滩烂泥。或许在他们司家人的眼里,只有天仙才能配得上司薄年。司庚尧看着今时不同往日的陆恩熙,倒也没发脾气,而是冷淡开口,“那个孩子是你侄女?”
他必须求证,因为第一眼的触动太大。小女孩的眉眼与陆恩熙太像了!像得让他不得不怀疑。陆恩熙心里有底,一点不惧,“没错,她是我哥的女儿,今年五岁,天生身体不好,我这次带她回国是特意看病,没有其他目的,至于她的病情,司总要是不相信,问问滕老先生即可。”
司庚尧有些意外。以前的陆恩熙绝对不敢这么跟他说话。她在餐桌上总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说一个字都要看司薄年的反应。听到她的解释,司庚尧心头涌动着复杂的情绪,甚至有一丝丝失落。他并不想司薄年与这个女人孕育孩子,但是……或许是年纪大了,家里又太过于冷清,竟然希望儿子可以早点为司家抚养后代。司庚尧脸色不变,语气不改,依然冷声道,“不是要喝药?端进来喝。”
陆恩熙一时间号不准他的脉,推脱道,“药在后院,藤老看着就行了,中药味道很大,会弄脏房间。”
司庚尧不耐烦道,“让你端进来就端进来。”
完全不容置喙。陆恩熙磨磨牙,眼神狠狠瞪司薄年,后者默许了。说到底还是父子比较亲,她算什么,一个外人。“好,我让朵朵在这里喝药,味道有点大,你们不介意就行。”
片刻后,陆恩熙端着药水,牵着朵朵,两人紧挨着坐沙发一角。陆恩熙低声道,“别怕朵朵,这位爷爷是叔叔的爸爸。”
司庚尧眼眸微转,仔细观察朵朵的五官,秀气娇小,大眼睛小鼻子,脸颊有些瘦,带着些不太健康的病色,但十分有灵气。和陆恩熙一样都是精巧的长相,只是看不出哪里像司薄年。朵朵怯生生地望着司庚尧,抿唇,奶声道,“爷爷,你喝过中药吗?好苦好苦的,不过我很勇敢,我不怕苦的,你看!”
说完,她骄傲地捧着比自己手大很多的碗,小脸儿都要埋进碗口,咕嘟几口,中途一秒也没停顿。而司庚尧,还楞在那声软乎乎的“爷爷”之中。此生他还从未听到一个孩子如此称呼他。不自然地,他手掌紧了紧,只是无人看到他的神色变化。朵朵喝完药,抹了抹嘴角的汁液,仰着小下巴,“爷爷,我厉不厉害?”
司庚尧嘴角一动,想说的话没能出口,而是深深看着朵朵纯真的小脸儿。司薄年撕开糖纸,将软糖放入她嘴巴,“朵朵很厉害。”
朵朵想了想,从糖果包里找到一颗兔子形状的,哒哒走过去,放在司庚尧手里,“爷爷,请你吃糖,姑姑说吃糖就会开心!吃糖就不痛了。”
司庚尧木了一下,眼尾微抽,“你叫朵朵?”
“爷爷我叫陆朵依,你叫我朵朵就好啦。”
小孩子没有防备心,也没有是非感,面对长辈本能的拿出最好的状态,礼貌应对。“嗯,”司庚尧沉声应了一个字,然后放下糖果,起身道,“我回去了。”
“爸慢走。”
司薄年没起身,依旧非常自我的坐在那里。陆恩熙扁了扁嘴,“你爸走你都不送一下?”
司薄年道,“他双腿健全不需要搀扶,不差这几步路。”
陆恩熙耸肩。好吧,司家的人向来冷漠,是她多嘴了。司薄年伸开手臂,朵朵很乖的跑过去,依偎到宽大的臂膀里,她嘴巴里含着糖果,一边高高鼓起,“叔叔,爷爷是不是在生气啊?他都不要我的礼物。”
司薄年拿起父亲丢下的糖果,放在一旁,低哑的嗓音温和道,“爷爷不是生你的气,他只是不爱吃糖。”
朵朵点点脑袋,“我的爷爷也不吃糖,奶奶说吃糖会……嗯,好像血会变甜,要打针的。”
司薄年侧目看陆恩熙,“你爸高血糖?”
“年纪大了很容易有这方面的问题,戒糖戒油还好。”
陆恩熙随口一答,没把司薄年的问候当回事。反正他就是随口问问而已,他什么时候真心关心过她的家人了?聊了会天,朵朵失落的耷拉小脑袋,“我好想爷爷,也想爸爸妈妈。”
司薄年心轻轻被扯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听到女儿喊自己一声爸爸,“等朵朵病好了就能见爷爷,朵朵这么棒,乖乖吃药很快就能好。”
朵朵仰头望着他帅气的脸,两眼放光,“叔叔,我可以去游乐场玩吗?我好想去迪士尼,但是爸爸妈妈不让我去,怕我晕倒,可是我从来没去过游乐场,电视上的游乐场好大好漂亮啊……”说着,失落得绷住小嘴儿。司薄年道,“你想玩游乐场的什么?”
朵朵掰着小手数,“旋转木马,大滑梯,摩天轮,碰碰车,划船……”司薄年看她数的那么认真,嘴角弧度始终悬着,“朵朵喜欢的项目,明天就可以玩。”
朵朵猛地放大眼睛,“真的吗??真的明天就可以??”
“对,明天。叔叔怎么会骗你呢?”
司薄年笃定道。陆恩熙有些头大,她实在想不明白,朵朵和司薄年居然能聊得这么投机!更该死的是,司薄年这个傲娇自大毒舌男人,竟然这么温柔,他原本就很有磁性的声音,轻轻说话时简直比汤姆·希德勒斯顿还诱|人。“等下,朵朵的情况不适合去游乐场,你别乱许诺她,不能对小孩撒谎,很容易造成童年阴影,你不了解就别乱指挥。而且游乐场的项目有些很危险,根本不适合她这个年龄的小孩子,你现在说的那么好,明天她只会更失望。”
会不会带孩子!不知道不能随便给孩子画饼吗!“我有分寸,明天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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