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医术好,顶替了大队卫生员的工作,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才会落到我头上,婶子算是我的恩人。”
“从婶子来卫生所上班,我只跟婶子相处了这一个来月,但承蒙婶子照顾,让我感受到了下乡做知青的温暖。”
周长卿语气很真挚:“没有什么能回报婶子,我在大队卫生所留下了几本书。”
“是苏联的革命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还有高尔基的《海燕》和《母亲》,兰花爱看书,这几本书交由婶子的手转送给她。”
在和平大队下放知青的日子,是这几本书陪伴着他度过艰苦的岁月,让他从书里摄取到营养和精神力量,支撑着他走下去。离别在即,他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送婶子。他将这几本珍藏的书经由婶子的手转送兰花,也算是将这份精神支柱传递下去。白苏没想到周长卿离别在即,突然提起兰花和孙明远的事儿。他要离开和平大队了,还担心这个?还将他珍藏的书送给兰花了。白苏有些哭笑不得!他来家里吃过两次饭,倒是跟兰花还挺聊得来的,两人还一起讨论文学作品,很有共同语言。白苏觉得兰花那个清冷的性子,跟内敛低调的周知青,还挺相配。要不是周长卿得离开和平大队,她真有办法,让兰花从那个花孔雀孙明远身上移开目光,将他和兰花凑成一对。可惜啊,周知青马上要离开和平大队了。她挑中的女婿,要从指缝间漏走了,白苏顿时难过起来:“周知青,你别忘了和平大队,别忘了婶子,以后等在城里安顿好,有空回来看看。”
“好的,我不会忘了婶子。”
周知青神色认真,像是在郑重承诺什么。上了赵秘书的车,车子开了好远,他还从车窗里探出头,朝着站在大队部门口的白苏和贺岩挥手。白苏吸了吸鼻子:“贺家小子,我有点想哭。”
贺岩送走了他的好哥们周长卿,也有些伤感,但更多的是喜悦,他摆脱了成分的喜悦,他可以光明正大求娶梨花,不会让她受委屈的喜悦。更让他掩饰不住兴奋的是,以后他娶了梨花,成了婶子正式的女婿,他和婶子之间的感情牢不可破。贺岩将手里的搪瓷缸子,挑一个塞进白苏手里。白苏神情错愕:“这不是公社给你的奖励吗?”
“是,这个搪瓷缸子,代表了荣耀,也是我摘除身份的见证,我将他送给婶子,婶子和我妈一人一个,都是当妈的,不能厚此薄彼。”
贺岩翘着嘴角笑:“婶子,不该留的人,咱也留不住,周长卿是个人物,和平大队困不住他。”
“以后你身边有我这个女婿在,我一直在,我会孝敬你,我不会离开,一直陪着你和梨花。”
不得不说,送走周长卿的伤感,被贺岩给治愈了。白苏无奈失笑:“女婿,你脸皮可真厚!”
“嘿嘿嘿!”
白苏说他脸皮厚,贺岩就将厚脸皮诠释到极致:“脸皮不厚,娶不到媳妇儿,也找不到婶子这么好的丈母娘……”秦炎越托赵秘书给她捎的东西,有一大包,贺岩帮着拎上了。他左手替白苏拎东西,右手拎着公社给他的奖励,陪着白苏走到了大队卫生所。赫然就瞧见,陆兰花坐在台阶上,双手抱膝头枕在腿上,闷闷不乐看着远处田坎间碧翠的禾苗。“兰花,你怎么了?”
得到白苏承认,已经正式以姐夫自居的贺岩,关心了她一句。白苏却知道兰花的症结所在,她用钥匙开着大队卫生所的门,喊兰花:“进来吧,周知青给你留了几本书。”
听到周长卿给她留了几本书,要送她,兰花暂时忘了让她烦心的孙明远,跟着白苏贺岩进了大队卫生所。等白苏找出周长卿留下的书递给兰花,兰花眼神发亮。“这是苏联的革命小说,周知青最喜欢的那几本。”
陆兰花有些不敢相信:“妈,这真是周知青送我的?”
“对,是周知青送你的,他离开时,说你爱看书,特意托我将他珍藏的书转交到你手上,这是他最珍贵的东西,他也想将书中主人公坚韧的品质,不朽的精神力量传递给你。”
白苏略过了周长卿对她感激的那番话,只说周长卿将最珍贵的东西留给了陆兰花。终于从她性子冷清的二女儿脸上,看到了她动容的样子,白苏突然开口:“今天大队部发生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是孙明远托人给你传话,说林丽娟要来大队部闹的吧?”
陆兰花也想不明白,孙明远想要她妈大队卫生员的工作,为什么还会托人将林丽娟到大队部闹的事情转告她?她想不明白,才会躲在卫生所这儿闷闷不乐。白苏这么问,陆兰花将手上拿着的书给握紧了。她声音有些低落:“妈,明远哥跟林丽娟不是一伙的。”
白苏静静看着她,不说话。兰花捧着书,神色不安垂下眼帘:“孙明远要是想害我们,不会托人传话,让我们知道林丽娟来大队部闹事了。”
真是个傻姑娘!怎么就看不破呢?贺岩暗暗替她小姨子着急。孙明远不托人传话,让他们知道林丽娟去大队部闹的事儿,她婶子不出现,好戏怎么开场?孙明远还跟陆大军联手了!林丽娟先将治烂了腿的事儿往他婶子头上扣,才能牵出他和梨花处对象的事儿。要不是殷书记和赵秘书来得及时,他婶子这个大队卫生员的工作真的保不住了。贺岩要开口点醒自己小姨子,白苏温柔的笑着打断:“那好吧!”
“你要是心里难过,去找孙明远问清楚。”
白苏连一句责备的话也没有,兰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更难过了。等她捧着几本书垂头丧气走了,贺岩急道:“婶子,孙明远不是个好东西,不能让兰花被他骗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撞南墙不回头!”
“人总是这样,要自己经历过,跌得头破血流,爬起来才会长记性。”
对于性子傲又有主意的人,更是如此。别人告诉她错了错了,走了弯路,她还非得走一走,等哪天撞到头破血流,回过头来才会相信自己真走了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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