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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长髯坠地（第1页）
听瑞文如此说，明月回首瞪视，欲言又止，只命人搀扶起庄主，自己在前领路，径直头也不回往寝处赶去，这里留下茗儿等一干人众唏嘘感喟：刚刚的暴风雨来的离奇，走的也突兀。
“姐姐，你可还好？”茗儿扶起玲珑，关切问道。
“没有什么，只是巴掌而已，经得起的。”玲珑低语，“我并不怕谁，留泪不因为这事，你不要担心。”
听玲珑如此说，茗儿只得回身为其端来清水，降火息气罢了。
“这世上，物物都有等级，更何况我们这些人？她是你姨母，逞威打了你，姐姐气气就罢了，可别往心里去，伤了自己情性，白白多添了烦恼，不值得！你是知道她的惯常作为的。”茗儿拧来巾帕，边为玲珑拭面，边安慰。
“无所谓的，不提她。只是庄主怎么见了我们的画就入了魔障？”玲珑锁眉疑道。
“这画多半是姐姐自己绣出来的，我只是从中平添了些胡绣的技法，其中关隘真真不知。”茗儿道，“难道我们真通了那第一百二十种的诀窍，所以庄主看了仿佛入了神境，不能自拔起来？”
“此绣离神境还差的远，否则明月刚见到早就不是那么一种光景了，‘空空洞洞的破画’说出她多少不屑来。”玲珑道。
“不屑？这花费了我们那么的心血，眼见着比她那百合胜出不少，凭什么不屑？”茗儿愤愤然。
“此时气不了这些，我只疑庄主是怎么了？”玲珑眉头又再锁起。
二人你言我语，左思右想都不得解，眼见天已渐暗，便往餐饮处去，把此话不再提了。
这边明月回到寝处，遣走仆众，独与瑞文在室。
“说吧，怎么‘与侄女无干系’了？”明月冷面。
马瑞文本就体中动了一番干戈，刚刚平复，现在见明月对自己并没有柔情软语，寒凉意思浸得满身满心，但也不能十分违拗了她，左不过她的偏执性情，这是自己早有觉解的，此时听问起，瑞文少不得据实告诉，便泪流满面，浑身颤抖起来道：“我是见了那画中之船，感喟过往旧事，所以才情不自禁，露了窘态。”
“旧事？说来！”明月面上仍不开解。
马瑞文并不就此说下，而是突然立起，宽衣解带，抖抖索索，平时的麻利此时全然不见。
明月不知他用意在何，只是也并不多问，冷眼往下瞧着。
如此上上下下，瑞文把衣服脱个精光，反正此室并无他人，二人都决然无意于旁事。
这一脱，明月惊在那里，动也不动，原来瑞文膀臂结实，铮铮肌骨，却是个阉人！自己十五年来以他的女人自居，居然不知他是个阉人！明月定在那，感到眼中从没有过的枯涩。
“你……你怎么？”明月瞠目结舌。
“呵呵，惊一会就不必惊了。十五年前我也惊惧的很，现在见着这个身子也稀松平常。”瑞文苦笑。
“你……你自己？”明月语不成句，“你怎么还有胡子？”
这话刚一出口，瑞文抬手一扯，胸前长髯飘坠落地。
“假的，整个人都是假的，胡子假起来，不是更容易？”说着又哈哈长笑起来。正此时，“咚”一声，门被撞开，马虚苔闯了进来。
“瑞文，瑞文，这是怎么了，你竟瞒我这么多年！你该死！天大的烦难居然自己担着，要我这哥哥有何用？你不敬重我是你哥哥也就罢了，可千不该万不该，身子是爹娘给的，不该糟蹋了！”虚苔说着恸哭，眼见一个九尺男儿眼泪鼻涕横流，懊丧责备都倾在这哭中，让人见了怎不心痛，明月枯涩之眼也跟着泛出泪花；那虚苔情难自抑，拳拳擂在瑞文肩上，三五下红了一片。
如此二男一女，苦成一片。
外面仆众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并不敢擅入，都在院外守候。终于，马虚苔稍稍控制自己情绪，拾起瑞文衣衫裳，帮其件件穿上后，只拿眼定定瞅着瑞文，等着这阉人开口。
“十五年前，昆仑一战结束，仓颉人众散了，我与明月相携回京，本以为比翼双飞，终成好事，没想到，明月你属意燕南春不移，半途忍心弃我而去。无法，为解愁思，我独自去了江南，想借那风花雪月撵了心头愁云……江南确实好，湖清山碧，江南女儿也不一般，就是浅歌低吟，也能挑弄出千番意蕴。”瑞文说着，面上现出醉态，缅缅沉在其中，只是转瞬悦失惧来。
“那日我在画舫买醉，击钿高歌，一个女人蛇移过来，扑在我怀里缠绵，……等我醒来，血色染了舫中一地，之前用的那剔透杯子好端端的放在桌上，却装了满满一杯子的。”未等说完，瑞文俯身又呕，虽丝丝吐出的都是苦水，但难止难抑之状仿佛要把五脏都恶心出来，才能作毕，“从此……从此……我就在这岛中以清风明月为伴，好在，好在有哥哥你常相伴，才不至于我一人……”说着嚎啕抖成一团。
“那下狠手的却不知是谁？”虚苔道，“你当时交恶的人不少，会不会是那该油烹的解麒麟？”
“我仇人甚多，是他不是他，已无所妨碍了，反正已经成这样，只要哥哥别为我的事烦难便好。”瑞文缓缓道。
“玲珑为何会绣那船？那船与当日你买醉的画舫一样？”明月突然问道。
“并不完全一样，但也十分相似了。”瑞文有所悟，“当日湖水明秀，画舫多达十余艘，我摇小橹左右细究了一番，见那一艘体阔梁精，且柱子上凿刻着熊凤相嬉之图，甚是奇特，我在他处并不曾见过，所以就专门选了那艘上去。今天我见玲珑所绣的船，也是宽阔大气，雕刻熊凤，所以入了魔障。只是细想来，玲珑之图还少了那艘船的灵秀，看起来更让人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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