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简璃无忧无虑,从他记事起,父皇娘亲都竭尽全力地宠着他,如寻常人家的一家三口一样,他们会一起用膳,父皇会告诉小简璃各种各样的趣事,娘亲不时给他和父皇夹菜,眉宇间尽是温柔。
小简璃很开心,他总是坐在娘亲怀里,睁着浅金色的大眼睛,兴高采烈地听父皇用宠溺的语气说话。
娘亲有异族血脉,小简璃的眼随娘亲,浅浅的金色,像极了早起初升时的那一轮朝阳,不刺眼,却夺目。
四岁之后,他越来越懂事,从父母纯粹的关心中,感受到了娘亲眉宇间抹不去的清愁。
“娘亲,你是不是不开心?”小简璃的声音脆脆的,糯糯的,软软的小手摸着娘亲温婉的脸。
“没有,有璃儿在,娘亲怎么会不开心。”叶以琴轻轻抱着儿子软软的身体,把眼底的悲伤藏起来。
“娘亲,你要是不开心,就告诉璃儿,璃儿已经长大了,可以为娘亲分担。”简璃的小短手很是认真地拍着娘亲的背。
叶以琴笑得温婉,把儿子抱起来放到地上,“去玩吧。”
到底还是孩子,小小的简璃很快便忘了为娘亲分忧,跟着宫女颠颠地跑了出去。
虽然在皇上身边极为受宠,可因为叶以琴没有名分,其他皇子皇孙在自己母妃的示意下,都远离了这个‘小怪物’一样的皇子,简璃没有玩伴,唯一和他关系较近的皇太孙也因为身体虚弱被送去了别院,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
与宫女在御花园里看了一圈开得繁盛的花后,简璃便觉得没趣了。
四岁的小简璃皮肤白皙,眼睫又长又密,眼睛漂亮到了极点,每每都让宫女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是无声地看一眼,宫女便知道了他的意思,无奈地把他带回叶以琴居住的雅苑里。
娘娘明明吩咐的是要把小皇子带远一点啊。
雅苑与它的名字一样,清幽雅致,是皇上特意为叶以琴打造的居所,远离宫内的乌烟瘴气,宛如脱离尘世。
平时极少有人拜访的雅苑,那日却多了两个人。
刚走到院门口的简璃看到娘亲把那两个人迎了进去,两个人都高高大大,肯定是男人,他们身上都有一种难言的气息,让小简璃感觉很不舒服。
宫女不知发现了什么,连忙把简璃拉到一边,诱哄着他去别处玩,小简璃没有多想,他问宫女,那两个人会不会伤害娘亲,宫女眼底闪过恐惧,却小心地答道:“怎么会,他们是娘娘的朋友。”
简璃似懂非懂地点头,就像他和他的小侄子欢欢一样的朋友吗?
再回来之时,雅苑恢复了原样,仿佛那两个人从来没有来过。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简璃都没有发现雅苑的异样,娘亲脸上的愁思却越来越重,晚上父皇来时,简璃甚至能听到主卧里娘亲隐隐的哭泣声。
娘亲怎么了?
简璃很疑惑,可毕竟再早慧,也只是孩子而已,父母刻意瞒着他,他也找不到别的途径了解事情的起末。
直到简璃七岁,直到那两个男人再次来到雅苑。
那一天深夜,简璃再次听到了娘亲压抑的哭声,他悄悄起床,小心翼翼地蹲在房间外偷听。
“为什么要这样……”叶以琴低声抽泣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别人的孩子也是孩子,我……我接受不了……”
娘亲在说什么?
皇上低叹一口气,安慰道:“琴娘,我也不想这样,我已经寻遍了天下名医,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只有他们……虽然手段难以接受,可是影儿必须要救,他是我们的孩子,你不想看到他像璃儿一样活蹦乱跳吗?”
“可是……”
“好了琴娘,这件事由我来做,你就当做不知道。”
“怎么能当不知道!我怎么能当不知道!”
叶以琴近乎崩溃的嘶哑声音揪得简璃心里一阵阵疼,随后,噩梦般的字眼透过夜风,狠狠刺进他的耳朵。
“活生生的……”“心血……”“死……”“魔教……”
年仅七岁的简璃懂得比同龄人多,早已形成了是非观,他隐隐觉得父母的做法不对,那些残酷的字眼更是让他胃里翻滚,浑身发冷,他无意识退后,跑回房间里把自己裹进被子,小小的身体一直在抖,直到冷汗全部干透,才渐渐冷静下来。
影儿是谁?是娘亲的孩子?难道是他的兄弟姐妹?
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的小简璃抛下了心底的害怕,对从未照面的‘影儿’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第二日,简璃坦白了自己听到的,叶以琴无法遮掩疲惫的脸上满是惊恐,眼底藏着深深的歉疚,带着简璃去了一处更为幽静的小屋。
小屋建在山林里,后面是淙淙的泉水,带着幽冷的气息。
那是简璃第一次见到那个男孩,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却比他小的男孩躺在精致的小床上,安静地闭着眼,面容恬静,小脸上泛着隐隐的红色。
小简璃第一眼看到床上的孩子就感到难言的亲密,仿佛就是另一个自己,甚至比父皇娘亲更甚。
“他是我的弟弟吗?”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放在了男孩眉尖,男孩一动不动。
叶以琴无声地哽咽,她蹲下身,在小简璃耳旁轻声道:“他是……你的哥哥……孪生哥哥。”
“孪生哥哥?”虽然从未接触过孪生这个词,简璃却一瞬间明白了意思,他嘴唇动了动,看到娘亲的脸色,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压了下去。
他竟然有一个孪生哥哥,为何他从来不知道?为什么哥哥比他小那么多?他不是哥哥吗?
“娘亲,让我救哥哥吧。”这是小简璃知道真相之后的第一个念头,也是从小到大,从未熄灭过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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