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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第1页）

空地上，停着一辆吉普车。那里有一束光亮，这几乎也是现场的唯一光源。近了，才发现是金鲁生正打着手电，陪同几个军官在察看地图。

地图铺开在车子的引擎盖下，他们对着地图指指点点……

天亮了，雨也停了。微风吹过，树叶上的水珠飞扬起来，又像骤然下了一场细雨。

胖子趴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的身边放着那只饭菜篮子，破的地方已经修理得一点破绽都没有了，还扎了红绳子。

阿炳的床上，依然是铺得好好的被子……

机房里，电唱机上的唱片慢慢地转着，放着评弹……

陈科长的手在转动频率旋钮……

阿炳的头发和胡子都长了，吸着烟，慢条斯理，还有一副老模样，只不过因为有了评弹，他偶尔会跟着哼唱两句……烟缸里堆积出来的烟头……陈科长因为疲劳而浮肿的眼睛，还是目不转睛的。

阿炳忽然一挥手！

胖子把新家收拾好了，但安在天他们却还没有回去过一次。他们在机房搭了行军床，这间屋是阿炳成为英雄的圣殿，也成了701&ldo;深海突围&rdo;的主战场。除了吃饭睡觉，阿炳几乎都扑在了机器上，平均每天至少工作16个小时。而且，他几乎天天都在刷新由他本人创造的纪录。第22天，他共找到敌台7部、频率82套，可以说是创造了一个世界侦听史上都无人可破的记录。奇怪的是，这天之后，他每天找台的数量开始逐日递减，到第35天，居然一无所获。

也正是这天下午，阿炳第一次提出&ldo;回家&rdo;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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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六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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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房里，阿炳连声说：&ldo;别转了，没有了。&rdo;

陈科长停下，回头看安在天。

阿炳：&ldo;安同志，没有了，肯定没有了，我要回去……&rdo;

安在天和陈科长的神情都有些无奈。安在天想了想，决然地：&ldo;好吧，收工。我们阿炳也该回去休息了。&rdo;

阿炳：&ldo;没有了，肯定没有了……&rdo;

安在天显然是在附和他，说：&ldo;嗯，没有了。陈科长，你也回去赶紧睡觉。&rdo;

陈科长伸了一个懒腰，说：&ldo;我感觉自己都要长绿毛了……&rdo;

安在天说着，尽量显得高兴地将阿炳扶起来。阿炳&ldo;哎哟&rdo;了一声，原来他坐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腰酸腿麻，一下子都站不起来了。

安在天趴下身子……

陈科长愣了一下，还是配合地将阿炳扶了上去。阿炳趴在安在天的背上，安在天把阿炳背了起来。

阿炳用手指摸着安在天的背：&ldo;安同志，这是你的背吗？&rdo;

安在天：&ldo;对，我们一起回家。&rdo;

&ldo;我这一辈子，只有我妈背过我。&rdo;

安在天往外走。

阿炳：&ldo;别人都说瞎子的骨头最沉。&rdo;

安在天背着阿炳出来，进到院子……阳光下，安在天禁不住地眯上了眼睛。

阿炳：&ldo;有太阳，我热了。&rdo;

安在天笑了，说：&ldo;我们阿炳有多少天没有看见太阳了。&rdo;

阿炳认真地：&ldo;是太阳有多少天没有看见安同志和阿炳了……&rdo;

安在天背着阿炳走，各个房间都有人出来，他们纷纷怀着一种敬重、好奇、欢送的神情看着阿炳……

突然有人喊了声：&ldo;阿炳，你慢走‐‐&rdo;

安在天一回头‐‐顿时，众人都跟着喊：&ldo;阿炳，走好啊！阿炳……&rdo;

安在天对阿炳说：&ldo;阿炳，大家都在送你，好多人，所有的人……&rdo;

虽然阿炳一直没有回来，但胖子依然把房子收拾得窗明几净。这会儿，他正在用心地擦拭阿炳的收音机。胖子听见声音，扔下抹布，就往外跑去。

安在天已经扶着阿炳进院。

也许是久别的关系，也许是渴望照顾阿炳的原因，胖子看见阿炳，跑上来紧紧地抱住他，兴奋又冲动地说：&ldo;阿炳，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啊，我想你，阿炳……&rdo;

阿炳也抱住他，说：&ldo;我也想你，胖子……&rdo;

两个人跟兄弟一样的亲热。

胖子激动地&ldo;呜呜&rdo;哭了：&ldo;……你也不回来，我每天晚上都给你铺床、打好洗脚水……你不回来，我一个人好害怕，人家都说这院里以前住的地主老婆，因为小老婆气得上吊了，万一撞见女鬼……&rdo;

安在天：&ldo;胖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快叫阿炳进屋。你看看，你的鼻涕都沾到阿炳脸上了……&rdo;

阿炳：&ldo;安同志，我怕女鬼！&rdo;

安在天冲胖子一瞪眼：&ldo;哪儿来的女鬼？这都解放了，要破除封建迷信，你要有这思想，可得抓紧学习，尽快改正错误。&rdo;

三人进了阿炳房间。

阿炳：&ldo;这么香！&rdo;

胖子：&ldo;我每天都从院里给你采花回来。&rdo;

安在天：&ldo;先别花不花的，快给阿炳烫烫脚，让他赶紧睡觉。睡醒了我们去县城，给他理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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