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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1页）

阿炳说他不喜欢老马的女儿，惊得安在天瞪大了眼，看着阿炳，有点哭笑不得地说：&ldo;阿炳，你怎么会不喜欢她呢？她长得不赖，皮肤挺白的。&rdo;

阿炳茫然地：&ldo;我……只能听声音……我听出来她心肠很硬。我妈说……我要娶心肠好的人，心肠硬的人……我不能要的……我是瞎子，要侍候我的……心肠硬的人，肯定不愿意侍候我……&rdo;

安在天：&ldo;你怎么听出来她心肠硬？&rdo;

&ldo;我听她的声音，跟黄金鸟一样的又尖又亮。安同志，你不知道，这种声音的人心肠都硬，我们乌镇就有这样的人，我家门口刘四的老婆就这样，刘四少了一只胳膊，她就跟别的男人跑了……&rdo;

&ldo;你真的不喜欢？&rdo;

&ldo;真的不喜欢。&rdo;

&ldo;阿炳，那你跟我说，你自己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乌镇的，或者我们单位的。&rdo;

阿炳非常认真地想了想，说：&ldo;我喜欢杨红英……&rdo;

安在天以为听错了，说：&ldo;你说谁？&rdo;

阿炳又说：&ldo;就是杨教员……&rdo;

安在天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阿炳问：&ldo;你笑什么？&rdo;

安在天忍住笑，严肃地：&ldo;那可不行！&rdo;

&ldo;为什么？&rdo;

&ldo;赶巧了，人家杨教员今天结婚，还专门请你参加他们的婚礼呢！你知道杨教员的爱人是谁吗？就是李秘书。这话以后不能再说了，记住啊。&rdo;

阿炳有些发愣，半天没有说话。

&ldo;嗳，阿炳，可我觉得杨教员的声音也很尖。&rdo;

&ldo;不一样的……就像针尖和麦芒，都尖，但不一样的……&rdo;

&ldo;那你是喜欢像麦芒一样尖的声音？&rdo;

&ldo;对，就是杨教员的声音。&rdo;

食堂里，正在举行一个革命化的婚礼场面，正中贴着&ldo;喜&rdo;字，两边还有马、恩、列、斯、毛的画像。

李秘书和杨红英被围在中央，来了不少道喜和看热闹的人，铁院长显然是证婚人，他挥着大手，指点江山的样子。

安在天带着阿炳、胖子进来，杨红英见了，忙跑上来，还专门拉了阿炳的手，将他们迎进了前排。安在天看了一眼阿炳，阿炳面无表情。

铁院长：&ldo;下面请我们新郎、新娘给大家出个节目好不好？&rdo;

下面一阵叫好声。

李秘书和杨红英深情地对视，清清嗓子，双双朗诵起高尔基的《海燕》，显然也是提早做了准备：&ldo;在苍茫的大海上，风聚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高傲地飞翔……&rdo;

人们慢慢安静下来。

安在天听着，嘴里不由地跟着念起来：&ldo;一会儿翅膀碰着海浪，一会儿箭一般地直冲云霄，它叫喊着‐‐在这鸟儿的叫喊声里，乌云听到了欢乐……&rdo;

陈二湖、丁姨、钟处长、陈科长等人也喃喃地一起背诵起来：&ldo;在这叫喊声里，充满着对暴风雨的渴望！在这叫喊声里，乌云感到了愤怒的力量、热情的火焰和胜利的信心……&rdo;

金鲁生看着他们激昂不已的样子。

李秘书悄悄拉住了杨红英的手，一边朗诵着：&ldo;海鸥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呻吟着，呻吟着，在大海上面飞窜，想把自己对暴风雨的恐惧，掩藏到大海深处……&rdo;

铁院长激动地听着。

杨红英用尖利的嗓门朗诵着：&ldo;海鸭也呻吟着，这些海鸭呀，享受不了生活的战斗的欢乐，轰隆隆的雷声就把它们吓坏了……&rdo;

阿炳坐不住了，起身就走，胖子赶忙随他而去。

其他人，包括安在天在内，都倘佯在诗歌的激情澎湃之中，谁都没有留意阿炳的离开……

阿炳走到外面，忽然跪倒在地上，打滚儿，痛苦地呻吟着……

胖子赶了过来，吓坏了，他问：&ldo;阿炳，阿炳你怎么了？&rdo;

阿炳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了胖子，结果把胖子也带倒在了地上。

胖子急得&ldo;哇&rdo;地一声哭了：&ldo;阿炳，你到底怎么了？&rdo;

阿炳满头大汗，疼得牙齿直打架，说不出话来。

胖子爬了起来：&ldo;阿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去喊安同志，你等我回来，你可要活着等我回来啊……&rdo;

阿炳抱住胖子的腿，胖子一跑，拖着他往前了好几步……

婚礼上已经群情振奋到达极点，几乎所有人都在齐声朗诵：&ldo;……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了！&rdo;

胖子跑了进来，他叫着安在天，可他的声音被众人的声音一下子淹没了，他无助地扬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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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八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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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新娘、安在天等人发出了最后的声音：&ldo;这是勇敢的海燕，在闪电之间，在怒吼的大海上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让暴风雨来得更加猛烈些吧！&rdo;

等人们冲出食堂的时候，只见阿炳面色苍白，已经奄奄一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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