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体微蹲,将一块干净地帕子递到了长公主的面前,一叹道:&ldo;您这又是何必呢,不如回去吧。&rdo;
谁能知道溧阳长公主有太多次想要逃离的冲动,却生生忍了下来。
她一把抓住贺灵珊的手道:&ldo;珊儿,是我们母子对不起你,可是今日,我们是诚心来忏悔致歉的,你别赶我们走……对了,方嬷嬷。&rdo;
方嬷嬷早已经泣不成声,听见长公主的呼喊,她便捧着匣子走了过来,在贺灵珊面前跪下。
&ldo;这是公主府名下所有的产业,包括庄子和田契,还有银子,已经全部兑换成银票,除了皇家不能动的以外都在这里了。&rdo;
贺灵珊一看,立刻便要起身,却被长公主牢牢地握住,恳求道:&ldo;珊儿,我知道这些不足以弥补我的过错,可是如今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rdo;
方嬷嬷将匣子递上。
然而贺灵珊却挣脱了,她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替长公主细细擦了脸,柔声道:&ldo;长公主的心意,妇联堂能收下,可是这钱财却是不能收。事已至此,我愿意原谅詹少奇对我做的一切,可也仅代表我自己。其他人,受到的伤害远远多余我,我不能替她们做主。妇联堂可以接受她人的善心,然而却没资格收下忏悔,请长公主原谅,回去吧。&rdo;
贺灵珊说完起身,微微地欠了欠,才转身离开。
至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有瞥向詹少奇。
无能的男人哪怕到了这个境地,都是躲在他人背后的。
&ldo;说得好!&rdo;
&ldo;收下她们的东西岂不是让他们心安了?&rdo;
&ldo;贺小姐也太善良了,还替她擦脸,呸,她们配吗?&rdo;
……
&ldo;珊儿!&rdo;溧阳长公主激动地喊道,&ldo;你若不收,我便长跪不起!&rdo;
此言一出,顿时周围都哗然。
&ldo;这也太厚颜无耻了!&rdo;
&ldo;是知道贺小姐心善才这么做的吧?&rdo;
&ldo;天哪,要不是魏国公出头,这位贺小姐岂不是得被吃成骨头渣子了?&rdo;
……
此刻詹少奇终于忍不住了,他抬起头看向贺灵珊:&ldo;贺灵珊,你收下,我就放你归家!&rdo;
贺灵珊闻言整个人都怔住了,她缓缓地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詹少奇。
&ldo;你不是一直想摆脱我吗,我给你这个机会!&rdo;詹少奇已经忍不住了,他不想再呆在这里。
然而贺灵珊笑了,她几乎笑出了声音来。
&ldo;我以为你是个畜生,至少还是个男人,没想到真是抬举你了!詹少奇,我更愿意你去死!&rdo;
&ldo;少奇,别说胡话!&rdo;溧阳长公主心里一急,一把将詹少奇拉回来,对贺灵珊道,&ldo;珊儿,我已经上书请求皇上收回指婚旨意,判你归家,一应嫁妆尽数反回。虽然弥补不了这些年对你的愧疚,可是我们也知道不配再拥有你这样的好儿媳,愿你将来再找个好人家。少奇他……他只是舍不得你……&rdo;
说这话的时候长公主自己都心里发虚,接着她磕了一下头道:&ldo;珊儿,我们有罪,可钱财无罪,有这些你能帮助更多的人,何乐不为?这笔银子无需告诉任何人来处,这就够了。&rdo;
溧阳长公主今日是豁出去了。
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将尊严和一切都抛弃。
她越是可怜,越让这些百姓发泄,引起围观的夫人小姐那点恻隐之心,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传到朝堂上,那样天乾帝才有理由顺势网开一面。
荣安长公主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走过去道:&ldo;灵珊,既然溧阳长公主这么说,妇联堂就收下吧。不管如何,这银子放在她手里,还不如用来帮助那些可怜人。&rdo;
她说着目光飘向了周围,问宣灵道:&ldo;镇国郡主觉得呢?&rdo;
宣灵笑了笑,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两位一表态,边上的夫人们都跟着附和。
看了许久,众人从刚开始的一同愤怒到如今也只剩下一片唏嘘。
毕竟再骇人听闻,伤害的也不是自家人,想想向来高高在上,嚣张跋扈的溧阳长公主会坚持地跪在地上,任周围的百姓谩骂丢污秽,已经足够让人体会到她的诚心。
其实溧阳长公主若是真不这么做,也无人拿她怎么样,是吧?
贺灵珊望向自己的母亲,贺大夫人今日是出了一口恶气,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想跟溧阳长公主多做纠缠。
&ldo;珊儿,收了吧。&rdo;
妇联堂的掌柜接了这个匣子,方嬷嬷正要将她主子扶起来的时候,忽然听到镇国郡主道:&ldo;既然致歉,除了贺小姐,还有那些姑娘呢,不表示一下吗?&rdo;
宣灵这么一说,方嬷嬷的手便僵在那里,溧阳长公主抬头看着宣灵,后者脸上清清淡淡,手里握着马鞭,似乎随口一说。
然而以她的身份,哪怕再随便也会有人听进去。
&ldo;我手下将士无数,悍不畏死,冲锋陷阵,为的就是身后百姓平平安安。若是他们保家卫国,而大齐的公主在如此践踏他们用鲜血换来的生命,那真是令人心寒。&rdo;
似乎经过战火的洗礼,拿过刀剑杀过敌人,宣灵哪怕站在夫人堆里,熏染着脂粉香味,也抹不开周身那股淡淡的冷意和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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