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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2页）

眼下，外面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梁举人立即开始发难。一巴掌拍得桌面上的茶水杯具叮咚作响，旁边的下人各个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ldo;梁楚你什么意思？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你死去的爷爷喊我一声大哥，这份关系你难道不懂？&rdo;梁举人怒视梁楚，如同官老爷审视下跪的疑犯。只可惜疑犯优哉游哉靠在椅子上喝茶，双眸晕乎，只想睡觉。

这般被无视，梁举人更加生气，哗啦一声将茶杯砸在地上，这下梁楚终于惊醒了。

&ldo;梁楚！&rdo;梁举人暴怒。

梁楚忙拱手：&ldo;糙民在。&rdo;

梁举人闻言脸色更是复杂，忍着怒气不发，转而和颜悦色说教：&ldo;楚儿啊，你似乎对我这个爷爷有成见？&rdo;

&ldo;怎么敢。&rdo;梁楚回答。

&ldo;那你今天什么态度？我难道连你舅舅都比不上，你敬酒应当先敬我，怎么也不应该去敬你舅舅！&rdo;

梁楚蹙眉，淡淡解释：&ldo;在安水城，凡办喜事第一个敬大舅，这是规矩。&rdo;

&ldo;安水城的规矩又不是朝廷的规矩，皇城那边谁不是先敬自家长辈？&rdo;

&ldo;外戚来此是客，礼当如此。不然怠慢了舅舅，梁楚不但要挨骂，恐怕梁记从此在安水城失了礼，生意还怎么继续？&rdo;若不是看在梁举人好歹有个官衔，梁楚老早甩人去休息了。他们都姓梁，爷爷辈是亲兄弟，关系的确非常。可是从爷爷那辈起就出了分歧，原因便是梁举人中了举人，地位一下子上去了，再也看不起做生意的爷爷，甚至非常干脆地带着家人和爷爷分家，远去江城做典史，从此以后两家关系淡薄。梁太爷成亲的时候梁举人来都没来，只有两个儿子过来贺喜。爷爷去世时梁举人倒是来了，当时梁太爷正好生意为难请他帮忙却被各类理由打发了。之后梁楚当家，两次成亲都不见梁举人出面，连举人的后辈也没来个人影。梁太爷为此还感伤很久，说想不到自家人也能这么薄情。看在梁家越来越单薄，老人家总难免伤怀。

这一次只不过是嫁女，梁举人拖家来此，目的为何？

梁举人闻言难得不和梁楚计较，转而观望梁家大宅，宽敞明亮，布置雅致，一看就花了不少钱。

&ldo;算了，爷爷不和你计较，你先去休息休息，醒来咱们再叙旧。&rdo;梁举人一挥手，梁楚被释放了。

梁楚再不多管，回房倒头就睡，连晚饭都没起来吃。

梁楚在休息，朱宝珠只好和梁太爷一并招呼梁举人一家，梁举人是梁太爷的大伯，梁太爷久病在身，如今坐在一起，梁举人反而不显老。梁举人还带着几个儿子以及孙儿，那位新晋秀才看起来比梁楚还要年轻，一看就是书呆子，文文弱弱面色无血，这家人朱宝珠一个都看不顺眼。

&ldo;哎，楚儿成亲的时候我正忙，没有赶过来真是对不住。楚儿长得一表人才，怎的找了这么个媳妇？&rdo;在梁家人前，梁举人身份最高，年级最大，这会饭桌上没有外人，他老人家说话直来直去，似乎一点不懂白话伤人。

朱宝珠嘴角一抽，握着筷子的手忍不住缩紧。好在憋住一口气，没爆发。民不跟官斗，这话总是束缚。从小就被这样教训，长大以后更是拼命拿银子去砸官，为的就是不跟官斗。商人赚再多的钱在官人面前都得憋屈，朱宝珠的父亲正因为如此，才会安排自己的小儿子寒窗苦读，如今也是秀才，自从三哥成了秀才，朱家的地位似乎就出现了微妙的提升。因为谁都拿不定，也许下一次乡试三哥就是举人，举人就可以做官了，再说不定运气好，从此官路亨通，那样一来朱家的地位就整个不一样了。

这位梁举人中举以后做过主簿，如今年迈，仍是个典史，吃的是官粮。芝麻绿豆点大的官，架子倒是摆得十足，朱宝珠心里暗暗冷哼。拖家带口跑来喝喜酒，以后要住到何时离开仍是谜。

梁太爷和和气气的笑答：&ldo;言章和宝珠感情深厚，小两口和得来才是福气。&rdo;

梁举人闻言不好多言，话锋一转，改批为赞：&ldo;胖点也好，好生养。楚儿成亲也有好些年了？怎么不见娃儿们？&rdo;这话可不是故意的，在他记忆里梁楚很久就成亲了。

梁举人身旁的大儿子提醒道：&ldo;爹，言章这是续弦。先前一位弟妹不幸去了，言章还没有子嗣。&rdo;

梁举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饭桌上的气氛尴尬起来。

梁举人不再多说废话，打哈哈和梁太爷喝酒。其他人都闷头乖乖吃饭，朱宝珠糙糙填饱肚子，忍不住问道：&ldo;举人爷爷，你们能从江城赶来安水相公很高兴，不知道举人爷爷这次要住多久？我好吩咐下人安排厢院。&rdo;

梁举人一听当下放下酒杯，摆出说正事的模样，亲昵的拍拍梁太爷的手背，咳嗽几声便道：&ldo;我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我年纪大了，挂着闲职拿官禄就可以，哪还用做事。安水毕竟是我的故乡，落叶要归根啊，哎。&rdo;说罢无限惆怅的一声长叹，叹得朱宝珠整个人都开始抽搐，不走了？回故乡？可是梁举人你的家早就没了，难道你想占据梁府不成！朱宝珠脑子转得飞快，心里憋足了火气。

梁太爷同样震惊，不大相信的追问：&ldo;大伯，您老这是何意？&rdo;

梁举人哈哈大笑，畅快的一拍手道：&ldo;就是说我打算老死在这里了，如今我们一大家终于要团圆，心里真是舒坦啊！哈哈哈，以后我和远达做伴，陪你在家里解闷。外面就让孩子们折腾去。&rdo;

梁太爷心抽得厉害，作为晚辈，那些不满不能畅快的吐出来。说起来这栋梁家老宅子的确算有梁举人的一份，毕竟是祖宗留下的祖业，当年梁举人若是不走那么应当住在这里。后来梁举人走了，梁太爷的父亲在晚年时花钱修补了宅子，到了梁太爷手上时不但修补了老宅还另外扩大了几个院子，多加了几处新房。梁楚第一次成亲后又特意为夫人修葺了如今朱宝珠住的别院，正是当家大院。除掉这些，还有假山怪石，花糙树木，哪一样不是用时间和钱慢慢积累起来的，全是梁家的心血，但和梁举人无关。

不知道梁举人看没看出来梁太爷的不乐意，接着一句话就有些威胁的意味。

&ldo;我这个不才的孙儿努力数十载，去年总算成了秀才，明年秋天兴许就是举人了，到时候以我的人脉，势必不会让我梁家子孙吃亏，最起码要有个官职在身，以后不管是孩子们做生意还是娶媳妇都是天大好事。这么大一家人没个当官的不像话，总免不了被人欺负啊，哎。远达你说是不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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