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抱着她,感觉怀里的人微颤了一下。
&ldo;我有点冷了。&rdo;
下一秒,喻尘坐起来,轻轻推开他的手臂,拢着衣服的领子转过身,想去拿放在车厢后排的登山包。她伸长手够了够,指尖离背包肩带还有寸许,总也越不过去。正想打开车门,盛朗唯回身长臂一勾,将背包抓过来放在她怀里。
两个人各自简单整理自己,十分默契忽略了刚刚的话题,车厢里安静得有些尴尬。
&ldo;我去后面找找扣子。&rdo;喻尘笑着指了指被他扯坏的毛衣,打开车门跳下去,坐进后车厢深深弯下腰,手指在看不见的角落里细细探索。
&ldo;砰&rdo;的一声,车门在风中重重被合上,车厢忽地一轻。
盛朗唯迎着风慢慢向前走,停在不远处的糙地中,双腿笔直,两只手插在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里,身上的黑色t恤被风吹动,像风帆一样鼓得满满的。
他似乎从不吸烟,不然大概此刻应该能远远望见一片青烟。于是他这样静静伫立在山丘上望着远处的雪山的样子,却忽然让她心底最绵软的地方触动了一瞬。
喻尘直起腰,从挡风玻璃静静望着他的背影,轻轻捏着手心里一枚枚滚圆的塑料珠子,忽然想起了一部香港电影的结尾。男主角一袭黑色西装站在天台,留给观众一个背影杀,没有任何表情和台词就让人感觉到了许多饱满的情绪。
她那时在影院兼职,每到电影结束的前十分钟就得静静站在放映厅后面,等电影一结束准时打开灯,收回眼镜、清理观影顾客留下的垃圾。那个片尾她至少看过上百遍,每一次却都看得津津有味。
货真价实的英俊男人,一定是连背影都充满极致的诱惑。
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过身折回来,喻尘不得不收回目光继续弯下腰佯装着找扣子。
&ldo;还没找到啊?&rdo;盛朗唯关上车门,带进来一股冷风。他坐在驾驶位搓着手臂,将皮夹克扔给她,语气中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ldo;多穿些,外面挺冷的。&rdo;
他自我消化得很快。
喻尘淡淡&ldo;哦&rdo;了声,盛朗唯便没再说什么,转回身发动车子。她坐在他背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脖颈后利落的短发,心还是软了下去,向前倾了倾补了句:&ldo;你有没有带换洗的衣服?&rdo;
他刚刚出了许多汗,t恤都浸湿了,想也不用想,被风一吹现在肯定又冷又冰。
盛朗唯没回头,一只手懒懒搭在方向盘上,抬眸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ldo;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哪有那么多讲究。&rdo;
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喻尘有些想笑,努力忍着,皱起眉将皮夹克披到他肩上:&ldo;别贫了,肩上还有伤呢。到时候你要是真生病,我可弄不了你。&rdo;
&ldo;我在你眼里到底是有多不值得信赖。&rdo;
盛朗唯叹了口气,有些艰难地背对着她将手臂伸过来,指间捏着一朵颤颤巍巍的蒲公英。
喻尘愣了愣,直到他催促:&ldo;拿着啊,刚才路边摘的,你不是特喜欢么?&rdo;
她当时不过是见他对蒲公英过敏,专门和他作对才那么随口一说,他竟然当了真。
&ldo;快拿走。&rdo;盛朗唯揉揉鼻子,将蒲公英扔到她膝上,像终于扔出了烫手山芋一样将手在裤子上抹了抹,然后忽然轻声笑起来:&ldo;我忽然觉得这花和你挺像,不像别的花那么花枝招展的,没什么香味,也不招人,偏偏我一碰见就起反应,你说奇不奇怪?&rdo;
&ldo;奇怪啊,怎么我喜欢什么你就偏偏对什么过敏。&rdo;她微眯起眼转头看向窗外,努力让声音听上去轻松愉快:&ldo;所以,看来咱们俩注定过不到一起去。我早计划好了,我的婚礼一定要在一大片长满蒲公英的糙地上举行,风一吹,好多蒲公英像小雪片一样飞来飞去,多好看。&rdo;
盛朗唯终于不悦地哼了一声,泼她冷水:&ldo;有什么好看的,到时候飞得一团一团的,破棉絮似的,还粘的满身都是。&rdo;
&ldo;你落伍了吧?好多人为了白头偕老的寓意,结婚当天都专门把头发染白,不然就人工降雪。我这个想法多有创意,省钱又环保。&rdo;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盛朗唯终于不言语了,大概是觉得她有够无聊。
车子开上了山路便有些颠簸,她坐在后排跟着车子摇晃,日头越来越烈,昏昏沉沉快要睡着之际,忽然听见盛朗唯问:&ldo;真的那么喜欢?&rdo;
喻尘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心里暗暗发笑,话题都过去了多久,他竟然还在别扭。她偷偷闭着眼睛弯起嘴角,又觉得有点难过,于是靠着车座,含混地看着他的后脑勺&ldo;嗯&rdo;了一声:&ldo;捧花也要蒲公英的,别的我都不要。&rdo;
车子沿着滇藏茶马古道从普洱一路向西,进入独克宗古城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古城依山而建,贯穿整座古城的主干道是一条旧石头铺就的古路。盛朗唯牵着她并肩走在深深浅浅的石板路上,两个人慢慢地在古城中散步。长街两旁有许多各式各样的店铺,这个季节不是旅游旺季,但古城中却十分热闹。
曾经的独克宗是茶马古道上的重镇,也是当年马帮进藏的第一站。如今走在古镇大街小巷的已不再是那些粗狂的马帮汉子,而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外国人也不少。大家似乎丝毫没有受到高原反应的影响,任意一条小巷子里都随处可见歌舞升平的酒吧或灯光暧昧的咖啡馆。
&ldo;饿了吧?&rdo;盛朗唯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喻尘抬起头看着他在夜色中的轮廓,点点头。
长途跋涉的胃实在消受不起美酒和咖啡,两个人难得意见一致,找了家路边的小面馆。老板娘下了面,很热情地向兜售红景天,说是能抗高原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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