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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四年，十二月。陆选仁坐在汽车里，闭目养神。旁边的秘书向他汇报道：&ldo;自从上个月美国空军轰炸了龙华机场后，现在外面的谣言已经传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又因为秋城寺将军前天忽然被召回东京，所以政府内也是人心惶惶。至于赵恒文次长离奇失踪一事……旁人都说，他是偷偷逃出上海，跑到什么地方躲起来了。因为他的妻儿老小早在上半年，就忽然被他送回了浙江老家‐‐&rdo;说到这里时，忽然汽车一颠，那秘书的话就被颠断了，想要再接起来继续讲时，只见陆选仁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然后睁开眼睛向车窗外望去。车窗外并没有什么好景致，乃是两名带了红十字袖章的男子，正抬了一具饿殍向旁边的卡车上扔。路边的稻草堆里还爬着一个瘦如骷髅的孩子，正伸着手呀呀的叫。陆选仁一直凝神看着，直到汽车开过去了，才把头转过来，慢悠悠的开了腔：&ldo;赵恒文，私自出逃，影响极坏。值此非常之际，更是不能姑息。回去你给沈静打电话，让他去处理这件事。&rdo;秘书恭恭敬敬的答应了一声。汽车又向前开了一小段路，终于停在了一所灰色的三层小楼前。只见楼前几名日本宪兵簇拥着一个西装打扮的青年男子，正朝路上张望。见他的汽车到了，赶忙迎上前来，笑容可掬的打开车门问候道：&ldo;陆总长，欢迎欢迎。鄙人是森田将军的随行翻译。森田将军因为腿伤的缘故，行动不便，不能亲自来迎接您，深感失礼，故而让我向您转达他的歉意，希望您能见谅。&rdo;陆选仁看了这翻译一眼，见他生的长身白面，梳了个锃亮的背头，鼻梁上又架了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很是有些面熟。便忍不住问道：&ldo;你叫什么名字？&rdo;那青年一躬身：&ldo;我叫曾锡言，先前曾见过陆总长您的。&rdo;陆选仁恍然大悟：&ldo;哦，想起来了。你原来是在集中营，是不是？&rdo;那曾锡言立刻又一躬身：&ldo;陆总长真是好记性。我在集中营做过一阵机要秘书，那时我的领导正是沈主任。沈主任离开集中营不久后，我也被调到南京，为森田将军做翻译。&rdo;陆选仁点了点头，迈步向楼内走去。他今日来参加的乃是个极机密的会议。那森田慎吾尽管在从南京到上海的路上被刺客炸伤了双腿，然而依旧强撑来主持。会议从下午直开到晚上方结束。散会后，陆选仁叼着雪茄，同社会部部长钱季琛一同上了汽车，又密谈了整整一路。待他终于回到家时，已是夜里九点钟了。沈静站在陆公馆门口，见他的车停下来了，赶忙跑过去为他打开车门，点头哈腰的问候道：&ldo;陆先生，晚上好。&rdo;陆选仁应了一声，然后探头下车，三步两步的进了院内后，才放缓了脚步，问道：&ldo;这么晚了，怎么不进去等？&rdo;沈静笑了一下：&ldo;那什么，大少爷在里面呢。我就没敢进门。&rdo;陆选仁一想也是，便改口问他：&ldo;你有什么事情？&rdo;沈静搓了搓手，一脸的心虚胆战：&ldo;陆先生，分部存在外面仓库里的军火，让人偷走了两箱。&rdo;陆选仁听了这话，立刻取下雪茄：&ldo;什么？&rdo;&ldo;两箱都是六寸手枪。&rdo;沈静望着陆选仁：&ldo;您看，这可怎么办才好。&rdo;陆选仁向四周扫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ldo;不要扩散消息。我们的枪支，都是日本宪兵大队提供的。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恐怕又要大做文章。&rdo;沈静苦了脸：&ldo;可是，忽然少了五六十把枪，万一让人查出来的话……&rdo;陆选仁把雪茄送入口中咬了一下，随即答道：&ldo;现在，大概已经没人还有心思去查这种事了‐‐你从后门进楼到我书房来，我有话同你讲。&rdo;沈静答应一声，转身向楼后跑去。陆选仁扔了雪茄，又拍拍衣襟，做出了满面微笑，迈步进楼。陆新民正坐在客厅内的长沙发上，同顾理初玩扑克牌。听见门口有了响动，便抬眼望过来：&ldo;爸爸。&rdo;陆选仁见他一副心平气和的态度，顿时就高兴起来，大步走过去道：&ldo;玩这个呢？谁赢了？&rdo;陆新民专心致志的整理着手中的扑克：&ldo;当然是我赢了！&rdo;陆选仁拍拍他的肩膀：&ldo;你们好好玩，我上楼去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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