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承禧眼看着吕升卿扬长而去而去,府上下人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顿时觉得愤懑异常,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报今日之辱。
蔡承禧消息确实灵通,三经新义修成,参与修书人员照例推恩,吏部尚书、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王安石加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吕惠卿加给事中,右正言、天章阁待制王雱加龙图阁直学士,太子中允、馆阁校勘吕升卿直集贤院。众人照例要推辞一番,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赵顼却懒得走这个过场,直接令中使传旨王安石、吕惠卿等人,自己就在延和殿等着告谢。王安石接旨后便进宫,辞谢道:&ldo;臣奉旨修三经新义,纵有微劳,亦臣本分所在,安敢叨此殊宠,臣不胜惶恐。&rdo;
赵顼摆手笑道:&ldo;卿修经义与修其他书不同,朕是想借此机会,以卿之道德倡导天下士大夫,故有此除拜,卿就不必辞了。&rdo;
王安石又道:&ldo;臣子王雱因腿疾不得入宫辞谢,但前日已进书,言其久病,早就不参与经局之事,此次陛下加封右正言、天章阁待制,实在无名。&rdo;
赵顼笑道:&ldo;元泽向来与朕投缘,今除其待制,是看重他的才识,对政事多有补益,并非光是因为修经义的缘故。&rdo;
赵顼又问:&ldo;元泽身体好些了吗?&rdo;
王安石忙又谢道:&ldo;幸得富娘子疗治,病情暂时无碍。&rdo;
赵顼道:&ldo;元泽文学过人,朕昨日曾梦到他,与他交谈良久。如今身体稍安,良慰朕怀。&rdo;赵顼与王雱彼此年纪相仿,见解亦相近,相处这么多年,可以算得上亦臣亦友,他听到云娘提及王雱的病情,也不免为之叹息。
王安石退下后,吕惠卿也入宫辞谢,赵顼笑道:&ldo;刚来王相公已经谢恩了。套话不必多说,修书改官向有旧例,卿也直接谢恩吧。&rdo;
吕惠卿见王安石受了,自然也不便坚辞,于是也应承下来。他心中一动又问:&ldo;不知王雱可否随王相公一同入宫谢恩?&rdo;
赵顼叹息一声道:&ldo;元泽身子不好,王相公代他请辞,朕并未允准。&rdo;
吕惠卿思索一阵道:&ldo;陛下因修诗、书、周礼毕而推恩,王雱固然功不可没。但如今引疾避宠,也是他谦抑之意,陛下当成全他。&rdo;
赵顼愣了愣道:&ldo;卿言亦有理,那就准了他的请辞吧。&rdo;
进入六月后,天气暑热,坊间皆卖大小米水饭、莴苣、芥辣瓜儿、卫州白桃、南京金桃、水鹅梨、红菱、药木瓜、冰雪凉水、荔枝膏。云娘在坊间尝了几次冰雪后,便如法炮制,做了乳酪冰雪凉水、凉水荔枝膏分送宫人消暑。
这天傍晚,云娘刚刚处理完司药司的一些琐事,却见淑寿公主笑嘻嘻走来道:&ldo;娘子上回做得冰雪凉水还有剩余的吗?我尝着倒比坊间做得美味许多。&rdo;
淑寿公主年方七岁,生母是低等妃嫔,故在宫中一向不受重视,上次受了风寒连日高烧不退,太医束手无策,原是要准备后事的,还是云娘出手相助,开了几副猛药,又扎了几天针灸,才救了公主性命。公主的生母张氏甚为感激,两人私下常有往来。
云娘笑道:&ldo;有是有,但公主不可多用,冰雪吃多了是要闹肚子的。&rdo;云娘知道宋人用冰皆于冬日直接取于江河,没有经过消毒净化处理,实在不大卫生。
淑寿忙点头道:&ldo;我知道,我只吃一盏。&rdo;
云娘笑了,淑寿公主馋嘴的样子好像自己前世的小外甥,每到夏天要吃冰淇淋时,也是这般听话。她拿出一盏乳酪冰雪凉水递给淑寿公主,笑着嘱咐道:&ldo;吃完了别忘了服保济丸。&rdo;
二人正说笑,却见赵顼走进来笑问:&ldo;你又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蘅儿这么缠着你不放?&rdo;
淑寿公主平日很少见到爹爹,此时格外拘谨,起身规规矩矩行礼后答道:&ldo;是女儿想要吃冰雪凉水,故而找娘子来讨要。&rdo;
赵顼笑对云娘道:&ldo;给我也来一盏。&rdo;
云娘笑道:&ldo;就剩这些了,官家想要,只好等明天吧。&rdo;
淑寿公主此时颇觉得不安,思前想后终于道:&ldo;爹爹要是不嫌弃,女儿把手中这盏分给爹爹一些吧。&rdo;
云娘撑不住笑了:&ldo;我跟你爹爹开玩笑呢,厨下还有许多,你只管吃罢。&rdo;
淑寿公主放心之余也大为惊讶,在她眼中,爹爹一向是十分严肃的,后宫的诸位娘子与他说话皆小心翼翼,没想到富娘子居然敢和爹爹开玩笑。
云娘看着淑寿公主吃完冰雪,笑着递给她一粒保济丸,又嘱咐道:&ldo;今晚便和爹爹一起在我这里用饭吧,我去厨下催一催,饭菜马上就好了。&rdo;
没过多久,云娘指挥着内人摆上晚膳,淑寿公主看案上摆着淘剪奥肉、紫苏鱼、西京笋、蝌蚪粉、石肚羹等小食,配上石榴、梨条、糖瓜蒌等果子,与平日常用的膳食大不相同,觉得十分新鲜,她指着案上一盘头盔状的吃食问:&ldo;娘子,这是什么东西?&rdo;
云娘笑道:&ldo;这是江鱼兜子。是用粉皮和鱼肉裹成的。&rdo;说完夹起一个放在淑寿公主的盘子里。
淑寿公主先是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细细品尝后笑道:&ldo;好吃。&rdo;转眼间两个兜子下了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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