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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篝火旁，一个穿着蓝布衣裙的姑娘朝延羲和阿璃挥了挥手。

阿璃斜睨了延羲一眼，&ldo;你跟枫木寨的姑娘很熟啊。我大概能猜出，这几日你带回家的食材是从哪里……&rdo;话刚出口，忽地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用了个&ldo;家&rdo;字，慌忙讪讪地住了口。

延羲凑到阿璃耳边，&ldo;怎么，你吃醋了？&rdo;

阿璃感觉到耳边温热的呼吸，禁不住面红耳赤起来，猛地推开延羲，正襟危坐地说道：&ldo;你就不怕我把你想偷女娲石的念头告诉侯爷？&rdo;

延羲顺势站起身来，唇畔一道浅浅的弧度，&ldo;他恐怕早就猜到了。&rdo;

语毕，他走向篝火，加入到了跳舞的人群之中。

阿璃呆坐了半晌，仰头连喝了几口米酒。

过了一阵儿，一个戴着木刻面具的青年走到了阿璃面前，弯着腰向她伸出了手。

阿璃不久前还在咒骂延羲害得没人邀自己跳舞，等到这会儿真有人前来相邀时，她却又有几分羞怯的紧张。

青年把手再稍微朝前伸了伸，眼神清亮而诚恳。阿璃忍不住朝篝火的方向瞄了一眼，正巧撞上延羲询问的目光。

阿璃挑衅地看着延羲，故作得意地一笑，握住面具青年的手站起身来。

面具青年拉着阿璃，却往篝火相反的方向走去。阿璃心下疑惑，开口问道：&ldo;不是要跳舞吗？&rdo;

青年压低着声音，&ldo;我带你去我们寨的篝火堆。&rdo;因为人多，秋坡上燃有好三、四处的篝火。地理位置相邻的寨子，平日里走动比较勤，年轻人之间都很熟络，聚会时也喜欢坐在一起。

&ldo;你是哪个寨的？&rdo;阿璃又问。

&ldo;石海寨。&rdo;

阿璃闻言脚步一滞，抽出手来，&ldo;对不起……我，改变主意了。&rdo;说着朝青年抱歉地笑笑，转身快步地往回走。

尚未走出两步，忽听身后的青年喊了声：&ldo;姐姐！&rdo;，先前故意压低的声音变得清朗起来。

阿璃心头骤然一紧，停住步子，却迟迟不肯回头。

&ldo;璃珠姐姐，&rdo;青年的声音又靠近了些，&ldo;我知道是你，我是……&rdo;

阿璃断然道：&ldo;别过来！你认错人了！&rdo;说完旋身向坡下跑去。

沧云河畔，暗夷璀璨的星空之下，流淌了千万年的河水明知入海即逝，却依然固执地向东蜿蜒而行。

阿璃原本轻功极好，可此时身穿裙摆紧窄的盛装，无法像往常一样地灵活纵跃，只奔出几十丈的距离，就被紧追在身后的面具青年赶上。

阿璃叹了口气，徐徐转过身来，迎上青年的目光。

青年伸出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面具下的脸，年轻清秀，一双和阿璃相似的清澈眼眸在星光下熠熠生辉。

&ldo;姐姐，我是沃朗。&rdo;

&ldo;大巫师，你认错人了。&rdo;

沃朗上前一步，满眼的期盼，&ldo;我不会认错！我用巫术找了你十年，你的气息、你我之间相连的血脉，我再熟悉不过，怎么会认错？&rdo;

阿璃嘲讽地一笑，&ldo;你是暗夷大巫师，灵力高强，找一个人需要找十年吗？&rdo;

沃朗垂下了眼，&ldo;我从十年前学习巫术开始，就一直在寻找你，可我用尽办法，也感觉不到你的行踪。我曾以为……我以为……&rdo;他的神情黯然下去，&ldo;可即使你已不在人世，凭我通灵的能力，也应该能感应到你……&rdo;他缓缓举起手掌，低头怔怔地看着，&ldo;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了。姐姐，是谁给你种了主仆蛊？&rdo;他在牵起阿璃手的那一瞬，便察觉到了她体内的蛊虫。

阿璃别过头，凝视着黑夜中的沧云河水。

十二年前，相似的一个夜晚，她戴着阿妈亲手编的山茶花环，心满意足地躺在星空下，数着满天的晶晶亮亮。那时的她，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可爱的弟弟。可这幸福，是那么的短暂！

&ldo;对不起！&rdo;沃朗走到阿璃身边，抓着她的手，&ldo;姐姐，我一直想亲口告诉你，对不起！如果那时我知道阿妈阿爸让你顶替我去陈国，我死也不会同意！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就发誓一定要把你找回来！&rdo;

阿璃甩开他的手，&ldo;所以你就去学巫术？你知不知道，暗夷巫师一辈子都不能结婚成家！我之所以去了陈国，不就是想让你娶妻生子、继承家中香火吗？&rdo;

沃朗的眉梢、嘴角弯了起来，&ldo;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这几天夜里，我总能感觉到有人在偷偷看我，却察觉不出是谁。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是你！&rdo;

阿璃咬着嘴唇，沉默着。

沃朗又接着说：&ldo;如今你回家了，若是阿爸和阿妈知道了，一定会非常开心。你身上的这个蛊，我会想法……&rdo;

原本以为已经淡忘了的痛苦回忆，陡然间又猛窜出来，让她喉间一阵酸痛。

&ldo;开心？这么多年，他们可有半点记挂过我？可曾想过我在陈国过着怎样的日子？为了活命，我又做过什么？沃朗，我从不后悔代替你去了陈国，我只是恨我有这样懦弱的爹娘！非得靠牺牲儿女来保全自己！换作是我，宁可死在战场上，也不会亲手送自己的女儿去做贱奴！&rdo;

泪水夺眶而出的前一刻，阿璃背转过身子。十多年来，她从未在仲奕以外的人面前流过泪，无论有多么的痛苦、恐惧、甚至绝望，她都能忍。殊不知，这世间最难承受之痛，却是至亲的背叛和伤害。

沃朗的声音带着哽咽，&ldo;姐姐，我知道你一定受过很多苦……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rdo;顿了顿，他颤抖地说：&ldo;阿妈和阿爸，他们其实……你被送去陈国后，阿妈日日流泪、不思茶饭，没过多久就病倒了。后来……不到一年就……离世了。&rdo;

阿璃陡然捂住了嘴，竭力遏制着喉间疯狂上涌的哽咽，泪水却是怎么也挡不住地流了下来。

沃朗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缓缓地继续说道：&ldo;第二年，阿爸因为支持邻寨拒绝纳贡，被陈国派来的士兵在沧云河畔斩首示众。他原本是什么样的性子，你应该还记得，要不是因为对你和阿妈心怀愧疚，又怎么会拼了命地反抗陈国？&rdo;

十二年中，对父母有过恨，也曾在脑海中描绘过，若干年后再度相逢，自己会以怎样一种轻蔑的姿态站在他们面前。可这一瞬，背负了多年的恨意烟消云散，阿璃的眼泪簌簌而下，浑身颤抖着，却强忍着不肯哭出声来。

沃朗伸出手，想从背后去扶阿璃的肩膀，可在触及的那一刻，阿璃猛地向前迈了几步，躲开了弟弟。

空气中似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一个人影从旁边的岩石后纵身跃出，姿态潇洒地落在阿璃面前。

阿璃只来得及看清延羲的脸，就被他拉入怀中，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

她正欲挣脱开来，延羲却俯头在她耳边悄声说：&ldo;不是不想让弟弟看见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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