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还是一言不发,全身纹丝不动,似乎是在极慢极慢的思索,只有眼睛微微眯起来,缓缓扫过明面上、角落里的每个人。
&ldo;铁臂猿猴&rdo;被他目光扫中,竟莫名其妙有些怵。产生了一点身为螳螂的错觉。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太岁,是徒手杀过老虎的。周围这十几个兄弟加起来,够不够一只老虎的战斗力?
然而他马上轻松下来,暗暗温习了一遍给自己留下的第二套后招。万一武都头真的要诉诸暴力,就算揍不过他,到时让几个长得可怜的兄弟往地上一躺,大嚎&ldo;没王法了,县衙都头欺压良善当街打人!……&rdo;也足够他喝上一壶的。
想到这里,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攥了攥拳头,手指骨节劈啪作响,一对青龙白虎同时龇牙咧嘴起来。
第16章蓝绸衫
武松却笑了,笑得温厚和煦,&ldo;阳谷县里,其他的都头巡捕,也都和你们有这样的交情?&rdo;
这是要松口的节奏?&ldo;铁臂猿猴&rdo;尚未开口,身边一个小弟抢先答道:&ldo;那当然!不信都头去问……&rdo;
&ldo;这是阳谷县的规矩?&rdo;
几个小弟有了底气,不约而同地笑道:&ldo;不错!&rdo;
&ldo;阳谷县的规矩,是谁定的?&rdo;
&ldo;铁臂猿猴&rdo;答得不卑不亢:&ldo;规矩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不是谁定的。守规矩的,便过得好;不守规矩的,就会吃亏。&rdo;
&ldo;那么,武二这里也有一条自古以来的规矩,比你们的阳谷县规矩还要古老些。不知道这两条规矩放在一起,该听谁的?&rdo;
&ldo;铁臂猿猴&rdo;松了口气,原来对方是要讨价还价,并非油盐不进。
赶紧问:&ldo;不知武都头的规矩……&rdo;
武松微微一笑,眼神指着小巷子尽头分岔的一条死路,示意去那里单独谈。
&ldo;铁臂猿猴&rdo;便也朝小弟们使个眼色,命人原地等候,自己拍拍袖子,和武松哥俩好一般并肩走过去,心中盘算着,要怎样才能喂饱这个新都头,财、色、还是……
刚过转角,出了其他人视线,武松猛地停步,一转身,面色如霜。&ldo;铁臂猿猴&rdo;只觉得全身一紧,胸口被武松一把揪住,双脚一软,竟是毫无还手之力。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不由自主地张口便叫:&ldo;来人……&rdo;。
武松的目光在四面慢慢一扫,手上一紧,&ldo;铁臂猿猴&rdo;空有一身功夫,此时竟是动弹不得,脸色泛白,再也发不出声了。
武松面不红,气不喘,不紧不慢地道:&ldo;你方才问我规矩,武二的规矩,便是大丈夫一言九鼎,说出的话,就绝不能反悔。不知足下同意不同意?&rdo;
&ldo;铁臂猿猴&rdo;要穴被制,万般痛苦,偏偏武松说话慢条斯理,等他话音刚落,连忙困难着点头,喉咙里挤出话来:&ldo;这……这是自然……&rdo;
武松依旧不慌不忙,道:&ldo;武松曾在知县面前,承诺保护一方乡亲平安。为了践行这句话,也只好让你们多受些委屈。今晚三更之前,给我滚出阳谷县,从此不许再踏进县治一步。不知足下答应不答应?&rdo;
&ldo;铁臂猿猴&rdo;脸胀得通红,伸手徒劳地抓着胸口,眉头紧蹇,小声道:&ldo;这个……都头,你是县里公人,可不能随意欺负平民啊……&rdo;
&ldo;我下卯了,眼下就算杀了你,也只算是平民斗殴,衙门里有的是人给我说情,顶多是个刺配三千里,换一条江湖好汉的人命,挺值。&rdo;
说毕,手上略微一紧,&ldo;铁臂猿猴&rdo;两眼一翻,几乎死过去,等顺过气来,才带着哀求的语气道:&ldo;都头明鉴,小人们祖辈都在这里……我们以后再也不……再也不……&rdo;
武松不耐烦地眯眼,&ldo;我再问最后一遍。滚不滚?&rdo;
&ldo;铁臂猿猴&rdo;只觉得全身变成一条煎蛋,在油锅里划来滚去,胳膊上的青龙白虎遮莫是活了,大口大口啃他的骨头。只坚持了片刻,终于不情不愿地点头。
武松冷眼看着他受苦,提醒道:&ldo;那么,大丈夫一言九鼎。&rdo;
&ldo;铁臂猿猴&rdo;连忙道:&ldo;是,是!&rdo;
武松这才将他轻轻放下来。&ldo;铁臂猿猴&rdo;一下子瘫软在地,喘息了好久,才慢慢爬起来,看着武松,又敬又怕,还是不忘了黑帮老大的派头,朝武松一揖到地,道:&ldo;多谢都头手下留情,顾全小的贱面。&rdo;
武松把他带到无人处单独动手,自然是为了避免让小弟们看到大哥的狼狈样子,&ldo;铁臂猿猴&rdo;的威望不至于一落千丈。单凭这一点人情,他就再没有资格和武松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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