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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第2页）

商相独坐轩内窗下，一手摆布棋局，一手揽茶浅饮，道：&ldo;这雨是下还是不下，老天早有安排。贤侄既然来了，陪老朽对弈一局如何？&rdo;

司晗敬谢不敏：&ldo;小侄不是商相对手，每局必输，何苦来哉？&rdo;

商相摇头一笑：&ldo;人老脑钝，老朽虽自称&lso;老朽&rso;，却想老而不朽，直到阖眼离世也想神清智明，这下棋即成了惟一的乐趣。无论是与人下，还是与己下，皆是乐趣无穷呐。&rdo;

&ldo;商相今生可遇到过对手？&rdo;司晗问。

&ldo;贤侄此话真真是高抬老朽了。&rdo;商相落完白子，转移对面审视全盘，&ldo;论棋技，老夫远非国手，不说天下，单是天都城的翰林院内，能完胜老夫者也大有人在。&rdo;

司晗背倚廊柱长叹一声，道：&ldo;小侄说得不是棋技，是得失之间的权衡之术，进退之际的度量之术，分寸的把握，火候的执掌，如何才是恰到好处？如何又是过犹不及？&rdo;

商相大噱：&ldo;贤侄忘了令尊不成？家有万贯何须借人一文？&rdo;

&ldo;家父许是受了薄家一事的影响，近几年越来越是谨慎保守，明知当今前朝能与魏氏呛声的惟他一人，但不到迫不得已绝不出面，连带得那几个以他马首是瞻的大臣也成了不喜出头的静默者。如今朝中所形成局面，魏氏固然是一大原因，家父亦难辞其咎。小侄明知如此，也无法劝家父改变作风，正是天威难测，明哲保身何尝不是臣子的无奈？论及为官为臣之道，家父远不及商相。&rdo;

薄氏倾垮，魏氏借机坐大，司氏原地不动，这等局面，未必是皇室乐见。天高皇帝远也就罢了，天子眼皮下坐领高俸不见作为，长久之下，焉知不惹君心反复？

商相举眸笑道：&ldo;贤侄自己不想碌碌无为，却也不愿因为自己的急进使得令尊担惊受怕，为家族招来祸殃。可是，孺子虽然可教，老朽那一套却未必适用于当今官场，更不见得适用侍奉当今皇上，贤侄须懂得与时俱进才好。&rdo;

司晗微微点头，状有所思。

&ldo;贤侄虽然绝非不学无术纵qg声色的绔纨子弟，但也不似心怀建功立业开疆僻土的宏图伟志，特意找上老朽，仅是为了保住家族，还是与什么人有关呢？&rdo;商相眼内兴味倍生，闲敲棋盘慢思忖，&ldo;容老朽猜上一猜……薄家女儿？老朽还曾托请贤侄看住薄光，难不成是所托非人？&rdo;

&ldo;……&rdo;这位致仕在家的老伯因为清静太过，有心钻研八卦了不成？司晗没点头也没有摇头，放空了一张脸，力求避开老伯闲来无事的揶揄。

&ldo;敢qg贤侄早已拜倒在薄家女儿的石榴裙下了？英雄难过美人关呐。&rdo;

呀呀，是可忍，孰不可忍。司晗边怨叹自己城府浮薄，边道：&ldo;小侄与薄光自幼亲如兄妹，天都城人尽皆知。&rdo;

商相勉勉颔首：&ldo;老夫姑且相信。&rdo;

何谓姑且？司晗高声道：&ldo;小侄还很清楚，无论薄光对皇家心存多少怨气，亦绝不会出手加害任何一人。&rdo;

&ldo;这一点老夫很是确信。那娃儿倘有手刃仇敌的念头，回天都后的下手机会多不胜数。&rdo;

小司大人心中稍稍平衡。

商相呷茶，沉吟道：&ldo;老夫当年还曾替薄相惋惜，薄家的女儿个个聪明，也不似其长兄那般不思上进，若生成男儿必能继承薄相衣钵，令薄氏一族再登高峰。如今看来，幸好是三个女儿，如若不然，怎活得到今日？当真是三个儿子的话，哪怕娶三位皇家公主为妻，无论贤侄在康宁殿门前跪上几日，也救不回三条xg命。&rdo;因为是女儿，各方皆少了一层戒心，多了一丝怜悯，他亦然，太后亦然，薄氏的宿敌们亦然。

&ldo;所以，商相对薄光的戒心应该去掉了罢？&rdo;司晗问。

&ldo;原来贤侄仍是想老夫助薄光一臂之力？&rdo;就为了这一句话，铺垫了恁半晌，绕了大半日？这贤侄好耐心。

&ldo;有商相的声援，朝臣们在起声非议前总是多几分谨慎。&rdo;

&ldo;除了薄家之女这个身份，她还做过或是将做什么令人非议之事么？&rdo;

这老伯八卦完毕又开始佯装糊涂了不是？&ldo;商相明知故问，相信太后已经向您讨教过解决之道。&rdo;

&ldo;原来是那件事。&rdo;商相直盯着这位年轻后辈的佼佼者，&ldo;贤侄是赞成还是反对？&rdo;

司晗淡哂：&ldo;小光自己喜欢就好。&rdo;

&ldo;你不怕她受人bi迫，无奈屈从？&rdo;

&ldo;她生xg刚烈，绝难委曲求全。如果说这世上还有最后一人做得出与人玉石俱焚的事，她必定当选。更何况现在她已经没有什么可被人拿来要挟的，她最爱的二皇子，亦为皇上和太后所珍惜。&rdo;

这些年轻后辈，越来越使他老人家费解了呢。商相紧拢眉头，一手拈须，一手捏子，落入深思之境。

司晗观其神qg，识趣地不予打扰，闭上眼睛意yu小憩片刻。大自然的声音当即放大，知了&ldo;知了&rdo;声声，概因立秋已过，时日不多，径自最后一搏。

&ldo;贤侄啊……&rdo;商相拉着长音，&ldo;你先前提议老夫收薄光为义女，老夫不应，你心中始终不痛快是不是？&rdo;

司晗开睑，语意凉凉道：&ldo;商相不是说了，纵使您应了，薄光也未必肯么？&rdo;

&ldo;薄光不肯，贤侄劝到她肯罢。不瞒贤侄，拙荆一直身有旧疾，每到冬季天寒时必定发作，太医院的人老夫尽用了一遍，天都城的名医也请了不少，虽然能缓解拙荆的痛苦，却没有一人敢说根治，待薄光归来，老夫请她过府为拙荆看病，趁那机会收为义女如何？&rdo;

&ldo;……商相自己做主。&rdo;小司大人面上淡定如故，实则心花怒放。

敢给他老人家拿乔？商相老颜肃正，侃侃而谈：&ldo;贤侄如今握有天都三万禁军的调动集结之权，说是位高权重毫不为过。在权衡轻重之前，先明白自己效忠的是皇上，还是大燕。&rdo;

&ldo;皇上？大燕？&rdo;有何不同？

&ldo;自己去领悟，老夫也是花了许多年方悟出个中端倪，也因之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走过数十载的宦海沉浮。&rdo;年轻人，给你一个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建议，请绞尽脑汁自寻烦恼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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