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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喜讯

出门之前先到姚氏那去，姚氏见了她穿戴，一味的嫌素，只说：&ldo;大节下的，谁不穿的亮亮堂堂的。&rdo;定叫回去换了才好出门。又看了她带的东西，叫芍药另取了三对银丝缠玛瑙的镯子添上，这才放了两兄妹出门。

到了姚家，和廷玉一起请了老太君和各房的安，廷玉自有婆子送他到兄弟们那里去玩，廷珑就跟着清芬几个去正房后面的抱厦聊天。因冬日里风大天寒，老太君心疼几位姑娘每日晨昏定省一日三餐来回的跑，防着冷风朔气的空着肚子走来，灌了一肚子的冷风再吃东西，姑娘们娇嫩受不得，就把几位姑娘都移到后面的五间抱厦来住。

这几间屋子原就是给小姐住的绣房，格局小巧些，又亮堂又暖和，廷珑几个在屋里头把大衣裳都脱了，只见一水的四件桃红小袄，不禁都笑了起来，清芳就压着嗓子绘声绘色的学老太君说话：&ldo;大年下的，给姑娘们都穿的喜兴些，我看的也高兴。&rdo;

廷珑听了就把姚氏的话也学了一遍，又把带来的礼物给她们分了，清芬、清芷、清芳两样木梳各一对，新样相生花两对，外加一人一对掐丝嵌玛瑙银镯子。又使清芷的丫头文莺带着莲翘去给老太君身边的如意，方维仪身边的青鸾各送去两柄木梳两支相生花。

不一会莲翘带着小丫头回来，如意和青鸾也跟过来道谢。青鸾就道：&ldo;难为姑娘还想着我们，好新样的花，正好大节里头带呢&rdo;。

如意也道：&ldo;这常州的木梳最难得，有名的作坊都只做进上的活计，我还是前几年得老太君赏了一柄黄杨木的，用桐油浸好了，每日里用它通头，从不掉头发，谁知竟失手跌落了，砸在青石板子地面上，段成两节，钜上了也不受不住力，正想这东西呢，姑娘就送了来，可见是心想事成了。&rdo;

廷珑就笑道：&ldo;我还当姐姐是来谢我的，原来倒是防着跌坏了，跟我来要个双份呢。&rdo;

如意就笑嘻嘻道：&ldo;怪不得都说姑娘长着七窍玲珑心，我们这些嘴笨心实的随口说两句话，姑娘就能想出这么多花头来，偏偏我们老实人，哪想的到那些个弯弯绕呀。&rdo;

廷珑只笑着讨饶：&ldo;好姐姐，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都怪我是个心眼小的，只当旁人都和我一样是个贪得无厌的呢。&rdo;

清芷听了就指着廷珑恨声道：&ldo;嘴巴这样刻薄，偏又能做低服小，怪不得人人都疼你。&rdo;廷珑见清芷凶巴巴的样子就一本正经的跟如意说：&ldo;瞧，这丫头嫉妒了呢，快去回老太君，汤圆可做好了，先盛一碗来糊她的嘴。&rdo;

说的清芷就要过来胳肢她，廷珑最怕这个，蜷的虾米一样在炕上呼救，幸而方维仪身边的小丫头雪娇来传话：&ldo;二奶奶刚才忘了跟青鸾姐姐说，又派我来知会姑娘们一声，只说寒潭亭子下面地龙里已生了火，等姑娘们用了午饭那边也烧的热了，就能过去赏雪。&rdo;

清芷听了忙叫丫头给雪娇包两块点心赏她，就忙忙的叫人去催饭，说道：&ldo;前几天我打那潭边过，见亭子都镶了玻璃，底下水面上还冒热气来着，想来还没结冻，等吃了饭咱们几个去看看能不能钓鱼。&rdo;又请如意和青鸾一块去。

如意就道：&ldo;再暖和也有限，何苦为了那两条鱼去那冷地方端坐着。&rdo;

青鸾也苦着脸道：&ldo;二奶奶正忙活着开家宴，得亏姑娘送我东西，我才偷空出来这么大工夫，可不敢再跟你们胡闹了。&rdo;

清芷就笑道：&ldo;知道了，知道了，你们都是大忙人，只我们是吃白饭的，咱们几个自去闹去。&rdo;又对青鸾说：&ldo;前两日喝的那好绍兴酒还有没有剩的？给我们送点子去御寒。&rdo;

青鸾笑回道：&ldo;姑娘们要吃酒，说什么剩不剩的，我记着窖里还有两小坛，等回去叫人给你们抬到亭子里，只有一点，那东西虽甜丝丝的，却着实醉人，姑娘们别喝得多了，晚上耍酒疯，叫老太君发落我们哄着你们胡闹。&rdo;

清芷就笑着道谢，一时姐妹几个都穿了大毛衣裳，披了斗篷，一行人跟着如意说说笑笑的到正房等着吃午饭好去亭子里闹去。姚夫人、方维仪并李氏几个正陪着老太君抹骨牌，听她们要早早吃了饭去顽，老太君就叫散了牌桌，一叠声的传饭，又叫人去看亭子烧的如何了。正吃着饭婆子就来回报说亭里暖和了，又熏了狼皮褥子，手筒，炭炉，手炉，脚炉都送了去。青鸾来给方维仪回事，也跟她们几个眨眨眼睛。

清芷就第一个坐不住，只用茶泡了饭几口吃净了就要漱口，她姊妹几个见清芷吃完了，也不肯再吃，撂了筷就要走。

老太太看她们这样着忙就道：&ldo;我知道你们要去调皮，忙的饭也顾不得吃。&rdo;又对方维仪说：&ldo;将奶果子和几样好克化的点心给她们用匣子装了送过去，省的一会饿了。&rdo;

方维仪忙道：&ldo;都送去了，还有几个生栗子也给她们带去，叫小丫头们埋在炭里烤着吃。&rdo;

老太君这才罢了，见他们几个打扮的严实，只清芳光着脑袋，叫翻出一领孔雀毛的昭君套给她披了，才放了出来。

姊妹几个带着丫头婆子蜿蜒从园里往寒潭所在的西北角走去，远远的见那潭水袅袅升腾着白气，盘旋着把亭子罩在里头，潭边植的柳树都挂着一层白霜，琼林玉树似地，仿佛神仙住的地方。清芷见了就拍手笑道：&ldo;这可不是气蒸云梦泽吗？&rdo;几人呆呆的在远处看了半晌，才扶着丫头往近处走，原来那潭水之所以不结冻一来因为是活水，再则水下又是极深的，故而这时节还有鱼在里头活动。

几人沿着桥廊，小心翼翼的进了亭子，只见那八角亭夏天糊纱的窗子都镶了玻璃，封的严严实实，里面暖香拂面，虽在水上，炭盆烧的旺旺的也不觉得cháo，于是只留下几人随身的大丫头，婆子们都打发回去取钓竿等物。

姊妹几个坐在琉璃屋子里说笑看丫头们烤栗子吃，等到钓竿取了来才发现没处架竿，清芷清芳两个就觉得扫兴，光吃栗子到底无聊。廷珑难得身边没人管着就悄悄跟清芬几个计较道：&ldo;不如要块生肉来，咱们慢慢烤着吃。&rdo;

清芷是最爱玩闹的，一听见就叫好，使唤了跟她的文莺和跟清芳的碧玉偷偷的去跟青鸾要两块肉来。

等了好大工夫，如意跟青鸾亲压着几个丫头过来，连厨房炙烤的铁炉，铁叉，铁签子也叫婆子抬着一并带了来。

青鸾就笑道：&ldo;我一听你们要肉就知道你们要调皮了，不敢不回二奶奶，到底打发我们两个来看着你们，省的作祸。&rdo;

清芷就笑道：&ldo;只说你们想来就是了，偏偏拿看着我们作祸当借口。&rdo;青鸾和如意就都笑了起来。

众人将炉子架上，肉已是吩咐厨房切成了小块，放了作料腌着，碧玉、文莺和碧云三个就用铁叉夹着肉往铁架子上摆，刚架在炭火上，那铁炉子里的火苗就吐的老高，肉里的油脂滴在炭火上只听滋啦声不绝于耳，满亭子里都是肉香。

青鸾和如意伺候了她们姊妹几个挽袖子，褪了镯子，就一人一把铁叉子各翻各的，边吃边顽起来。

清芷叫跟她们的丫头倒了酒，就叫她们拿两条狼皮褥子铺在地上一起吃才热闹。

玩闹了半下午，十来个女孩子把两块足有三四斤肉吃的干干净净。清芷还叫去取，如意怕她几个积了食闹病，再不敢给她们吃。就搬出老太君来，哄着她们几个喝了茶去腻，一块领回正房去。

老太君见她们一个个顽耍的脸上红扑扑的，笑道：&ldo;你们倒会乐，看等下子开宴又吃不下饭。&rdo;

清芳就脱了冷衣裳滚到老太君怀里直嚷着：&ldo;吃撑了，老太君快给揉揉肠子吧。&rdo;

老太君听她说话带着股子酒香，就拎着清芳的耳朵笑骂道：&ldo;又不少吃的，闺阁里的姑娘这样大吃大嚼，还好意思说撑着了，叫你娘去给你揉去，我不管。&rdo;

清芳忙打着滚爬起来，只在老太君身上揉搓，嘴里道：&ldo;老太君疼疼我罢，别告诉我娘，叫她大过年的生气。&rdo;

老太君听她嘴里冒出这么明理的话，倒扑哧笑了，对着坐在旁边的姚夫人说：&ldo;说她不长心眼只会胡闹，上来一阵倒也明理，说她是个明理的，偏偏一味的贪玩，你说她到底像谁呢。&rdo;

姚夫人看着几个姑娘一溜坐在靠椅上，个个脸带嫣红，齐整的花骨朵似的，就笑道：&ldo;老太太是忘了，这几个丫头哪个也赶不上含章淘气，我记得她小时候用养荣丸喂鱼，把老爷缸里养的龙睛狮头也不知是撑着了还是药着了，要不是您老人家护着，就要打她呢。&rdo;

老太太想起来也笑了，道：&ldo;谁想她出了阁倒稳重起来了，&rdo;又指指廷珑道：&ldo;这丫头倒叫她教的老实巴交的。&rdo;

清芷在旁边听了就轻笑了一声，清芬也眼里含着笑意斜看着廷珑。廷珑就假作不知，仍旧一本正经的端了茶慢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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