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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她摇头接道：&ldo;我若听了罗庄主的话同平将军走了，到了他府里，算是什么身份？以往的所有话不成了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我说过了，将军夫人的名份我不在乎，可这样不明不白的暗中跟他走了亦是不可能的。&rdo;

长青怔住，没想到她倔强至此，停了会，奇怪问：&ldo;平将军为你做的事难道还不能令你动心？为了他的这份心，你就不能放弃些……？&rdo;

&ldo;放弃些身份道理的顾虑？&rdo;唐流堵上去：&ldo;不错，他的确为我做了很多，对此我感激不尽。但，总不见得因此就急急地以身相许，莫非你觉得女人除了身子，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报答男人了？&rdo;

8只影犹散去

话说得泼辣，长青又一次怔住，不由仔细看了她一眼。自从唐流入庄，他还没有这样认真的看过她，柔顺的外表下竟然有如此强硬的脾气。

既然要说的话都已吐露出来，唐流也不再与他客气，&ldo;请让我下车，我要去当面谢谢他。&rdo;她边说边下车。

&ldo;慢。&rdo;长青挡住她。

&ldo;怎么，你是要提醒我城门口有眼线看守，如果见了他，就会有人立刻上报朝廷？&rdo;唐流微笑：&ldo;放心，我是落到最底层的人，大不了朝廷怪罪下来，一刀结果我，决不会害到平将军。&rdo;她不顾长青，径自下了车，又回头一笑：&ldo;还是让我自己走过去吧，就当是我私自从骠骑庄溜出来的，一切俱与他人无关。&rdo;

她心意已决，长青哪里拦得住，一拧身，已经离开车边，向着城门走去。

平仍在打铁，他的铁铺子生意特别好，是因为，他不收钱。

一面木招牌钉在铺子边，上面写着：本处打铁分文不取。牌下的木桶内，已积了许多订货的牌子。

唐流慢慢走过去，倒不是因为害羞，只是想好好的看清他那种身手矫健的英气，充满勃勃的生命力，掩不住对世间万事的坚定信心。

汗水如走珠，自光洁的额头滴落。唐流忽觉步子艰涩，印象中，平将军只是个瘦削沉默的男人，永远会用一双羞涩的眼沉沉地看人，不会说太多的话，可是今天，这双眼眸精光四she，身体坚劲浑若天神，竟令她有些不敢逼视。

好不容易走铁铺前，暖阳下，那半裸的男子身上闪出光芒，唐流竟有些口干舌躁，方才不过是凭着一口气的冲劲，她只是想当面来谢谢他，但真正站在他面前，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此刻，平已经看到她。这些天，唐流的模样变了不少，身上一袭黑色的长袍，不男不女，马庄里蚤多水少，为贪方便她把长发披散剪平至及肩，昔日的雪肌花肤，因每日劳作而粗糙了不少，可是佳人秀丽轮廓依旧，连同明眸里的那一星倔强，虽然在白日里也熠熠生光。

他忽然感动，心中一酸，停下手中工作，又想起身上衣衫不整，红了脸，低头忙把胸前的衣襟拉紧束好。

待看到他这个动作，唐流终于微笑了出来，风吹雨淋袒胸露腹地打了近半个月的铁，想不到，他居然还会害羞。

&ldo;别……&rdo;她张了张嘴，突又把话咽回去，原是为了关心他，想说：&ldo;别客心，小心热气难挡。&rdo;可话到嘴边，记起自己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劝男人把衣襟散开，又想起刚才见他身上坚玉般的胸膛，顿时，脸上也是红晕阵阵。

这一下，两个人，面对面，欢喜夹杂着尴尬，不敢看对方，又舍不得不看对方，傻痴痴光景好不奇怪可笑。

许久，还是平先开了口。

&ldo;唐姑娘，你怎么会来这里。&rdo;他素来不善于言辞，憋了半天，终于是说了句废话。

唐流立刻答：&ldo;平将军，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rdo;

两人说话时都是一鼓作气，可说出的话前言不答后语，离了口，听明白了，不由都要好笑。

旁边路人的眼光开始有些奇怪，平只好道：&ldo;唐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rdo;

他带了她，离开人头攒动的城门口，向前走了些，到了处稍微空闲的场地，停下来，转身叹气，柔声道：&ldo;你怎么到了这里？我的身边一直是有人跟踪的，这样小心会连累到你。&rdo;

果然是个谦谦的君子，明明是他委屈了自己，却仍要处处维护关心唐流，好像是他害了她似的。

唐流又是一阵语塞，不知这算不算患难见真情，可惜前途渺茫，坎坷难越，否则，这样的男儿怎么还不够托付终身？

&ldo;唐姑娘，你放心，我之所以这么做，决不是只为了姑娘，&rdo;平坚定道：&ldo;杀敌报国，是对君王的责任，而娶妻生子，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只是看不过朝廷如此苛刻姑娘，又要勉强限制到我的家务，故做出这样的举动。唐姑娘，请你千万不要为此感到不安。&rdo;

&ldo;我知道。&rdo;唐流垂眼道：&ldo;将军所做的一切都缘于自己的为人原则。世人都道唐流一个小小女子，竟累得将军忤逆上。但唐流明白，将军本就是个正直不屈的人，无论是谁处在我这个位置上，将军都会奋力相助的。&rdo;

&ldo;是这样。&rdo;平又低了头：&ldo;不过，也不全是这样，我……&rdo;

他还要解释，唐流已伸出手来，按在他手臂上，轻轻拍一下：&ldo;不用说明，唐流明白。&rdo;她脸颊绯红，眼睛更是明亮：&ldo;不要再说下去，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的。&rdo;

古往今来，流言传语哪里会可靠，众人口气中的故事，当事人自己嘴里的话语，其实都是多余。重要的，是他们做了些什么，所有的渊源起伏，和，到底发生过些什么事情。

她娇嫩的掌心盖在他紧实的身体上，柔软温盈下的坚硬刚勇，情不自禁，两人都是一惊，唐流被咬般地抽回手来。仔细算起，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肌肤接触，可是，却是最醒觉感知的一次，上下两重的使力与受力，温柔包裹着坚决，凝成一股惊动，直直达入心中。

抬头，远方一轮夕阳澄红，四周是苇糙茂茂，野外的荒地上居然亦觉风景如画。唐流不敢再抬头看平，心里却充满喜悦，或许世途坎坷，人情更不可靠，可是，天地间还有这么一个人，实在是真好。

长青坐在不远处的马车上，遥遥看这两个年轻人，始终隔着一段距离，脉脉无语，羞涩神情里粘了千言万语，情不自禁地微笑。

回去的路上，唐流有些怅然失神，她告诉长青：&ldo;小时候，家里请来高僧算命，说此女命中五行，金与火尤其旺盛，须以水化之，所以取名为流。可随着年纪长大，才发觉女孩子真正脾气倔强，金火之势已刻入命盘，只怕劫数应运而生，一环扣着一环。&rdo;

&ldo;命理之说并不是很可信。&rdo;长青安慰她：&ldo;我小时候也算过命，人说我十八岁成亲，桃花运旺，可讨得三妾四婢，可是你看，我到了这个年纪，连个老婆也不全。&rdo;

唐流微笑，他当然是开玩笑。

&ldo;财运色运不过是种虚言，可一个人的命总能从脾气上看出分晓。自三岁以上，父亲便知道我要为此大吃苦头。你看，事实也是如此。&rdo;她眺着远处的茅糙丛丛，偶有山峦影子，淡淡接下去：&ldo;这些日子挨过来，我常常想，为什么要这么拼命？许多时候只须忍一口气，一切逆境都会平缓，只要少说几句话，多低几次头。也许，我不过是个平凡生活中的女子。&rdo;

&ldo;但是你可曾后悔？&rdo;长青突然问，他转头看她，深黑的瞳仁里晶晶的光。

&ldo;不。&rdo;唐流脱口而出。

&ldo;那不就结了。&rdo;长青转身，手里的软鞭一下一下拂打马背，蹄声&lso;的的&rso;踏在石砾路面上，他轻轻说：&ldo;如果你不后悔，那所有的事情就算重来一遍，你还是会这么做。任何时候，只要你不觉后悔就行，许多事情本无所谓对与错，你觉得做对了，才是真好。&rdo;

两人坠入沉默，夕阳慢慢地溺身下去，晚上有风，和一点点的雾，满呛在呼吸中，似堵非堵。唐流坐在狭小的马车中，从半掩的车窗处看过去，骠骑庄的朦胧形状，正一点一点的靠近。

黑暗中，长青深深地叹了口气。

唐流忽然惊觉，想起早上出来时庄主的话，触动心头一角，猛然问：&ldo;庄主……，如此不愿我留在庄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事？&rdo;

&ldo;吁……&rdo;长青一把勒紧缰绳，马儿低嘶，人与马一同吃了一吓。

&ldo;难道真的有事？&rdo;唐流掀起车帘，盯住长青的背影，他制住了马，可管不住自己的情绪，手指捏得用力，透过车外的月光，唐流看到上面一抹苍白。

&ldo;唐姑娘，女孩子不要问话太多。&rdo;长青声音不高，三分劝阻，七分警告：&ldo;罗庄主不喜欢问题太多的属下，尤其是女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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