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子苦笑道:&ldo;这翠羽虽好,只是家境贫寒,只能买些品质最差的,但求心安而已。&rdo;
沈公子道:&ldo;孟子云,&lso;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rso;,公子满腹才学,何愁他日没有锦绣前程?&rdo;
高公子道:&ldo;多谢公子谬赞!&rdo;顿了一顿,又问道:&ldo;自那日书社一别,我还没有登门去拜谢公子馈赠林大人遗墨之情。不想今日公子却忽然至此,请问公子有何事指教?&rdo;。
沈公子道:&ldo;想继明在世之时也是对公子文采大加赞赏,那日在书社之中见到了高公子的妙笔文章,确非凡品,才知继明之言果然非虚。我除了钦佩公子文章之外,更是对公子的持身之正、心胸之宽深表叹服。想以高公子之才,早已名动祐城,却能安心在此陋室之中。品茶作画,怡然自得,单是这般修为,在公子这种年纪就以实属难得了。&rdo;
高公子道:&ldo;倒也不是在下刻意为之,只是我自小读书,手无缚鸡之力,而父亲战死,母亲早丧,家中无有余资,我又没有一技之长,所以生活才窘迫至此,靠为别人抄写经文倒也能勉强度日。&rdo;
沈公子叹道:&ldo;当今朝廷,虽以文治国,称选尽天下英才,为国所用,但又设置种种障碍,使得民间才学之士想步入仕途确是难上加难。&rdo;
高公子此时眼中神色黯淡了下来,低声道:&ldo;公子难道也听说了城中流言么?&rdo;
沈公子点头:&ldo;略有耳闻,想公子之才,却为家世所累,实在令人遗憾。&rdo;
高公子摇头道:&ldo;公子倒也不必替我遗憾,万事皆有天定,我只是尽人事而知天命。此事已过数月,我更是已经看淡了。&rdo;
沈公子道:&ldo;高公子豁达至此,继明在天之灵也应欣慰。&rdo;
高公子一怔,眸色更加黯淡,想是勾起了伤心之事,片刻才缓缓点了点头。
忽听到炭火盆上壶中水已沸腾,高公子忙起身将那陶壶取下,却又取了一个陶壶置于盆上,也不过来,只是在炭盆边等候。
沈公子也起身道:&ldo;此流言出现之时,公子可曾去县学辩解?&rdo;
高公子道:&ldo;我也曾去县学申辩。有一日林大人把我叫去,大人说此虽流言,但查证还需时日,等水落石出之时,自会还我清白,叫我安心等候便是。而这选拔人选,也关系到大人日后升迁,我岂能不知?所以便不去县学争执,听凭大人安排便是了。&rdo;
这时第二壶中的水微开,高公子便将两壶一起拿来放在桌上,拿出一块细纱,在上面放些茶叶,先用冷水冲洗一遍,然后又用沸水浇之,握紧细纱将茶叶中的残留水份挤了挤,这才将茶置入茶壶之中,先倒入一点温水,轻摇数次,才注入沸水冲泡,不一时,这屋中竟已充满茶香。
沈公子奇道:&ldo;刚刚高兄说这所用之茶,只是平常翠羽,居然会有这等香气,想不到公子不仅见识不凡,这烹茶之道,竟也如此玄妙!&rdo;
高公子笑道:&ldo;这家传之技,何足挂齿?我虽无上好的翠羽,但是这平凡之品,只要细细加工,也能品出些滋味。&rdo;说完便为公子倒了一杯,公子也不客气,端起来送至唇边,轻呡一口,瞬时唇齿留香,赞道:&ldo;如果刚刚高兄不说这只是平常之茶,我定以为公子是用了御选的翠羽。&rdo;
高公子笑道:&ldo;公子过誉了!公子突然至此不是只为了饮茶吧?还请公子明示。&rdo;
沈公子道:&ldo;好。城中张老板一早便来到我的住处造访,希望用重金求得一篇《翠羽赋》,附在翠羽礼盒之中,送与京城贵胄。想我初到祐城,对翠羽茶又知之甚少,怎可越俎代庖?而词赋之事,这城中,又有何人能及得上公子?况公子久居此地,对这翠羽茶自是知之甚深,今日又见识了公子的烹茶之道,实在叹服。这《翠羽赋》除却公子还有谁可作得?不知公子可否应允。&rdo;
高公子听了,倒是有些惊愕,正色道:&ldo;公子岂不知为文之人当洁身自好?想这张老板虽出身儒林,却投身市侩,为我等所不齿,现虽重金求此文章,确是贿赂之用。这岂不是有辱斯文?公子既自洁不肯应允,而我虽贫寒也断不会做这种曲意迎合的文章!请公子不要再说此事。&rdo;说完,袍袖一拂,端坐在椅子上,脸上神色甚是不悦。
沈公子笑道:&ldo;公子此言虽有道理,但是以我之见却有失偏颇,想我等学文之人,除了学以致用报效家国之外,确应学习上古先贤修身养心、洁身自好,但若以苦读之功换生活之资又有何不可?这是其一;此赋虽是商贾所用,但写的确是祐城名产,如果公子此赋能够在京中流传,那必会使祐城翠羽名扬天下,对这祐城种茶、制茶之人也必是大有益处。想这城内靠翠羽过活之人不下上万,公子此举能使数万人受益,何尝不是学以致用?这是其二;这《翠羽赋》本就是张老板要送与京中当权之人,如果公子的文采能为京中名士所赏识,那必要来寻找举荐这作赋之人,到时虽不能立刻为官,但亦可做王侯清客,这是其三。&rdo;公子说得字字清晰,眼睛却一直注视着高公子,眼见高公子的怒色渐渐平息,神情已不似先前的剑拔弩张,续道:&ldo;前几日见公子所做的文章,知公子必不是甘心隐于市井之人,只是苦无上升之路,如此良机岂不正好?愿公子思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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