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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ldo;是的。&rdo;宋若昭道，&ldo;这个景象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方才消失。神策军们不敢擅入凌烟阁，直到第二天早上向将军报告后，才获准进入凌烟阁中查看，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现。阁中一切如常，没有猴子，更没有火球。然而，就在十天之后的夜里，同样的景象又出现了。因有所准备，这次只隔了半个时辰左右便获准入阁检查，但除了闻到一些香火的气味外，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圣上得知此事后甚为忧虑，因为今夜又隔了十天，恐凌烟阁中再次发生鬼怪作祟，所以才请柳国师来做法。&rdo;

裴玄静问：&ldo;也就是说，今夜未必一定会发生异象?&rdo;

&ldo;这可说不准了。或许柳国师的法术高强，镇住了鬼怪，自然不会再有异状发生。那样的话，我们大家也就可以松一口气了。&rdo;宋若昭说着，向柳泌微笑示意，&ldo;就请柳国师大展身手吧。&rdo;

柳泌虽然满脸阴云，还是来到香案前，一本正经地做起法事来。终究是皇帝的旨意，又有裴玄静和宋若昭盯着，他自不敢怠慢。

香火燃起，柳泌的口中念念有词。裴玄静一瞬不瞬地盯着松柏林的深处，一种无可名状的恐惧油然而生。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宋若昭，只看到苍白的侧脸，没有表情。

过了片刻，不知是谁说了句：&ldo;凌烟阁里好像有亮光!&rdo;

裴玄静展目望去，的确，凌烟阁黑黢黢的楼体上有某个位置正在隐隐放光，但十分微弱，看不清楚。

宋若昭向神策军喊道：&ldo;请前排将士熄灭火把!&rdo;

裴玄静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想让周围更黑暗，以便突出凌烟阁中的光亮。

火把齐刷刷地灭了。隔着松柏密密匝匝的黑影，从凌烟阁窗内透出的光芒突然变得分外耀眼，也许是太清太亮的缘故，这光芒丝毫不让人感到温暖，反而寒毛直竖。

柳泌连念经都忘了，也随着众人呆愣愣地望向前方。

白光中清晰地映出两棵树的影子。一棵直立茂盛，一棵枯萎倒地。

裴玄静脱口而出：&ldo;不是猴子和火球?&rdo;

&ldo;是、是第三十三象……&rdo;宋若昭的声音抖得厉害。

裴玄静追问：&ldo;什么第三十三象?&rdo;

宋若昭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喃喃：&ldo;第三十三象，真的是第三十三象……&rdo;

&ldo;四娘子!&rdo;裴玄静一把握住她的胳膊，用力摇撼道，&ldo;我们应该立即入凌烟阁查看!立即!现在!&rdo;

宋若昭回过神来了，颤声问：&ldo;如果真有鬼怪怎么办?&rdo;

&ldo;那也得去看了才知道啊!&rdo;

凌烟阁门敞开，神策军们高举灯笼，簇拥着裴玄静和宋若昭站在门前。瞬间亮似白昼的阁中，一切如常：中隔、桌案、金匮，以及那一幅接一幅忠臣的画像，在突然被打破的静谧中仍然保持着安详而又超脱的神态，比任何时候都更富有真实感，似乎随时会从画中走下来。

&ldo;什么都没有啊?&rdo;神策军士茫然地问，&ldo;那两棵树呢?&rdo;

裴玄静前后左右看了一遍，又俯身查看地面。再来到中隔前，查看桌案和案上的金匮。最后，她回过头来问宋若昭：&ldo;四娘子有什么要查的吗?&rdo;

宋若昭却像受了莫大的惊吓，面色惨白地靠在中隔旁的立柱前，只是摇头，一言不发。

裴玄静突然想起来，问：&ldo;柳国师呢?&rdo;

门口的神策军回答：&ldo;柳国师方才还在……&rdo;

话音未落，从门外传来马车疾驶过的声响‐‐柳泌跑了。

裴玄静想了想，压低声音问宋若昭：&ldo;四娘子，你刚才提到的第三十三象，究竟是什么意思?&rdo;

宋若昭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对守在门口的神策军道：&ldo;请各位将士暂且退出阁外，裴炼师要在阁中继续做法。&rdo;

神策军们退了出去，关上门。凌烟阁中又安静下来，四壁烛火通明。

宋若昭从袖囊中摸出那枚小小的金钥匙，将桌案上的金匮打开来。

&ldo;裴炼师，三十三象就在里面。&rdo;

金匮里面装的不是李淳风所做的预言书《推背图》吗?

&ldo;正是要从这《推背图》说起。&rdo;宋若昭好像看透了裴玄静的疑问，叹道，&ldo;唉!说来话长了。&rdo;

自李淳风写就《推背图》以来，宫中一直有专人在设法破解它。但《推背图》的含义太过神秘，表征又相当晦涩，所谓天意实在很难把握。迄今为止，除了开头和结尾的两幅画，以统领和结束全篇为纲，其余的五十八象，有确切解释的只有第三、第四和第五象。

宋若昭从金匮中依次拿出《推背图》第三象、第四象和第五象，让裴玄静一一过目。

第三象丙寅，题曰：天山遁。画上一名妇人头戴金冠，左手托着一只鹦鹉，右手握一柄金锤，正在击打一面鼓。

谶曰：&ldo;两相逢金印，情知不奈何。中原还扰扰，万国蚁虫多。&rdo;

诗曰：&ldo;有一女子身姓武，手执金符生中土。身披霞光五色裳，自握金锤打金鼓。&rdo;

宋若昭说，这幅图指的正是武皇之事。袁天罡和李淳风都预见过则天女皇登基，并且以天命的名义促成了此事，所以第三象中的女子即武则天，从来没有异议。

&ldo;天山遁&rdo;是《易经》乾卦为上卦中的第七卦&ldo;遁&rdo;卦，意思是退避。用在这一象上，是暗示武则天曾避祸而致亨通。想来李淳风作此图时，正是太宗皇帝想要杀掉武姓女子，被李淳风阻止。武则天逃过一劫，才有后来称帝的奇迹。

图中妇人戴着金冠，即为武氏僭位的形象。手持鹦鹉，既指则天的姓氏，又比喻她能言善辩。金锤击鼓，象征其大权在握，号令天下。七言诗可谓直白，无需多加解释。至于谶中的&ldo;两相逢金印，情知不奈何&rdo;，可解释为高宗皇帝和武后之间既彼此需要，又难免相互伤害的关系。&ldo;中原还扰扰，万国蚁虫多&rdo;二句，当指武皇当政时期，宫中斗争激烈，李氏子孙遭到荼毒，而无德无才的武家子弟得到重用的混乱局面。

第四象丁卯：&ldo;天地否&rdo;和第五象戊辰：&ldo;风地观&rdo;，在元和朝之前，也都有了明晰的解释。第四象，指的是狄仁杰匡扶大唐社稷。第五象，则指安史之乱，杨贵妃死于马嵬驿，玄宗皇帝幸蜀。

第四象的图上画着一人一手执火把，一手持金钟，面前有一犬张口。犬和火，拼合成一个&ldo;狄&rdo;字。谶曰：&ldo;戌群武花子，家于文泰乡。止约二月后，复见龙之阳。&rdo;可以理解为武家子孙最终没能继承皇位，大唐神器回归李氏，也就是龙之阳。七言诗写得就更明白了：&ldo;拟将社稷乱分离，怎奈天公十八技，赖得忠臣犬边火，方能扶正旧唐基。&rdo;

第五象的图上画着一座山，山下有一鹿，背上负鞍，一个女子卧地而死。谶曰：&ldo;春色正依依，荣华只两枝。又逢木易坏，惊起太原尘。&rdo;诗曰：&ldo;渔阳击鼓过潼关，此日君王华剑山。木易岩逢山下鬼，定于此处丧金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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