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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ldo;桑儿，雪下大了，回屋吧。&rdo;王弘义柔声道。

&ldo;冥藏先生……&rdo;楚离桑为自己竟然能平静地叫出这个称呼感到惊讶，&ldo;你一直希望我能留在你身边，现在我想好了，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有两个条件。&rdo;

王弘义先是一愣，紧接着便露出喜出望外的笑容：&ldo;你说!别说两个，就算是二十个、二百个，爹都会答应你。&rdo;

&ldo;第一，不要再为难萧君默。&rdo;

&ldo;这个容易。&rdo;王弘义笑道，&ldo;只不过，我不为难他，就怕他会来为难我?啊。&rdo;

&ldo;这你放心。如果有机会见到他，我会劝他，让他不要与你为敌，纵然不能化干戈为玉帛，至少可以井水不犯河水。&rdo;

&ldo;如此甚好!&rdo;

&ldo;第二，我虽然暂时寄你篱下，但我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你一概不准干涉。&rdo;

&ldo;当然，当然。&rdo;王弘义满脸堆笑，&ldo;你是我女儿，又不是犯人，爹怎么会干涉你的自由呢?&rdo;

&ldo;我说的自由，是包括我什么时候想要离开，你也不得阻拦。&rdo;

&ldo;离开?&rdo;王弘义一怔，&ldo;桑儿，你别忘了，现在朝廷还在到处通缉你，你可不能随便出门。再说了，爹现在是你唯一的亲人，你离开爹，又能去哪儿呢?&rdo;

这几个月，楚离桑一直足不出户，她根本不知道，萧君默在齐州立功后，早已上表奏请朝廷，赦免了他们两个和辩才、米满仓、华灵儿。现在大街小巷的布告榜上，早就没有了他们五人的海捕文书。王弘义其实也早已从玄泉那里得知了这一消息，可他当然不会把这事告诉楚离桑。

&ldo;不管怎么样，总之你别想留我一辈子。&rdo;楚离桑板着脸。

&ldo;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rdo;王弘义赶紧赔笑，&ldo;爹只是替你的安全着想。倘若你指的是终身大事，那日后要是碰上合适的机会，爹自然要帮你物色一位如意郎君，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rdo;

&ldo;我不是指终身大事。&rdo;楚离桑冷冷道，&ldo;不过真要谈婚论嫁，也无须你来替我操心。我想找什么样的郎君，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rdo;

&ldo;是，爹只是表个态罢了，不是要替你做主。&rdo;王弘义感觉自己一辈子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可无论如何，只要楚离桑愿意跟他说话，他就觉得是莫大的幸福了。&ldo;桑儿，爹也知道，你已经有心上人了……&rdo;

&ldo;行了。&rdo;楚离桑打断他，&ldo;我再说一遍，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rdo;

楚离桑扔下这句话，便带着绿袖离开了后花园。

王弘义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不过心里却没有一丝不悦。因为楚离桑能答应他留下来，就足以让他感到万分欣慰了。至于楚离桑对他的恨意，只能用时间、耐心和亏欠了她二十多年的父爱去慢慢化解，眼下王弘义也不敢奢望太多。

&ldo;娘子，你既然恨他，咱们为什么不走?&rdo;

绿袖随着楚离桑转过一个月亮门，走进一座幽静的小院落，忍不住问道。

楚离桑忽然止住脚步，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苦笑了一下：&ldo;咱们现在还能去哪儿?&rdo;

&ldo;天地之大，哪儿不能去?&rdo;绿袖不服，&ldo;我就不信，离开这老头咱们就活不了了。&rdo;

&ldo;是啊，咱们到哪儿都能活……&rdo;楚离桑依旧望着天空，喃喃道，&ldo;可是，我要是走了，萧郎找不到我怎么办?&rdo;

绿袖眉头微蹙：&ldo;这么久都没有萧郎的消息了，他能不能回长安都不好说，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找你?&rdo;

&ldo;会的，他一定会回来。&rdo;楚离桑回过头来，目光笃定，&ldo;他一定会回来找?我。&rdo;

醉太平酒楼的雅间里，李恪、尉迟敬德、孙伯元三人坐着，气氛沉郁。

数月前，李恪得知朝廷要打压士族的消息后，便再三暗示孙伯元赶紧把盐业生意盘掉，以免遭受重大损失。孙伯元虽然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但一来他的盐场规模都很大，短时间要找到出得起价钱的下家并非易事，二来盐业利润着实丰厚，孙伯元终归有些舍不得，便心存侥幸，所以几个月来只盘掉了一部分规模相对较小的盐场，其余大部分都没动。

结果，就在一个多月前，朝廷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对他名下的数十家盐场开刀?了。

有唐一代，盐业与铜铁一样，允许公私兼营。不过与此同时，大唐律法也明文规定：&ldo;山泽陂湖，物产所值，所有利润，与众共之。其有占固者，杖六十。&rdo;也就是说，朝廷虽然允许民间私营盐业，可一旦发现&ldo;占固&rdo;，即占山固泽的私人垄断现象，便视为非法，可处以&ldo;杖六十&rdo;的刑罚。而要判断某私营盐业是否属于&ldo;占固&rdo;，其标准、依据和解释权自然全都操在官府手中。

此次，由长孙无忌主导的这场打压行动，本来便不是单纯的整肃经济之举，而是出于&ldo;打压士族&rdo;的政治动机，所以各州官府接到朝廷敕令后，便不分青红皂白，纷纷以涉嫌&ldo;占固&rdo;为由，仅以市场价一到两成的价格，强行将孙伯元名下的盐业通通收归官营。于是几乎在一夜之间，孙伯元辛苦大半生攒下的家业便化为乌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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