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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沙代下葬的那一天，一辆底盘很低的白色轿车停在葬仪堂前面。从车窗里窥探的，是一个和火口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子。那双三角眼和武泽的目光接触的刹那，本来毫无表情的脸忽然笑了。然后轿车便那样开走了。

那天晚上，武泽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ldo;公用电话&rdo;。按下通话键，把手机放到耳边，一个从没听过的男性声音低低地说：

‐‐还没完哟!

然后便挂了电话。

沙代的吊唁结束之后，武泽在新宿街头找了一个倒卖户籍的人，从他那儿买了别人的户籍，然后和周围切断了关系。他厌恶所有的一切。他想逃走。从那些家伙的手中逃走。从更可怕的报复中逃走。从死亡的回忆中逃走。为什么自己会做那种事?像个白痴一样，一本正经地偿还超过借款数十倍的金额，还老老实实按照他们说的去做，直到逼死一个女人‐‐最后还偷走组织的文件，由此导致自己最心爱的女儿死亡。太较真了，那种想要纠正错误的想法。那到底算什么啊?善良、正义、正直，这些玩意儿有屁用啊。

在这个拿正直当傻子的世界，武泽决定，转生化作新人，一切重新来过。但是这一回不傻了。这一回不输了。被失败和后悔压烂的人形多米诺骨牌的最后一张，捡起断掉的手脚安在身上，奋力重新站起来。

‐‐那是七年前的事。

我是无赖。我是无赖。我是无赖。武泽每天都这样告诉自己。他就这样活着。他知道，不这样的话，自己又会被丢到失败的一侧去。他知道，就像陀螺一样，一旦转得慢了，立刻就会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想飞啊，老铁曾经这么说过。虽然武泽不可能完全理解老铁说这话的意思，但在那时候，武泽确实也有同样的感觉。

&ldo;老武‐‐这次的火灾，你觉得也是那个高利贷组织干的?那个，叫什么井口的，和他有关系?&rdo;

&ldo;火口。&rdo;

武泽首先纠正了老铁的错误，然后长长吐了一口气。

&ldo;唉，我觉得没关系吧。&rdo;

武泽想这么觉得。

&ldo;但是刚才你说，世上到底还有万一。&rdo;

&ldo;是啊，到底只是万分之一啊。&rdo;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七年。到了今天，那个组织的报复又开始了‐‐武泽并没有把这个想法当真，不过看到公寓冒出黑烟的瞬间，那种强烈的不安猛然攫住武泽的胸口也是事实。那时候被逮捕的家伙，现在恐怕也该释放了吧。其中的某个人‐‐说不定就是火口‐‐找到了武泽的住处，然后便和七年前一样，纵火烧他的房子‐‐这样的可能性并非绝对不存在。在豚豚亭的店主那边打听武泽的那个高个子男人，到底是谁呢?会不会就是曾经在那个被武泽一手颠覆的高利贷组织工作过的人?或者，就是火口本人?

‐‐还没完哟!

那声低语，至今还在武泽的脑海中回响。

&ldo;对了老武，明天怎么过?&rdo;

老铁抬头望着白茫茫的天空。慢悠悠的声音，让武泽稍稍有些安心。

&ldo;怎么过呀……做生意用的衣服道具什么的，全都烧了啊。&rdo;

&ldo;只能从头再买了吧，按照紧要顺序一点点来。还好西装咱们两个都穿在身上……啊，不对，买衣服之前先要找到住处。老武，首先得找个住的地方，然后才谈得上从头再来啊。&rdo;

&ldo;从头再来吗……&rdo;

武泽轻轻叹了一口气，抽了抽鼻子。

&ldo;老铁，我是无赖吧?&rdo;

突如其来的一问，老铁用快要睡着般的眼睛看了武泽半晌，然后才说：&ldo;我觉得是。&rdo;

二

第二天天气很好。

&ldo;喂，老铁，起来了。&rdo;

武泽摇醒睡在旁边的老铁。拿英语辞典当做枕头的老铁，在射入天鹅肛门的朝阳中翻了个身，不情不愿地支起上半身，皱着眉说：&ldo;好疼……老武，你背后不疼吗?&rdo;

&ldo;疼啊。不知道这样子还要多少天。早点找个住处吧。&rdo;

&ldo;找到地方之前，至少找个旅馆住吧。&rdo;

&ldo;手边的钱不多，别那么奢侈。&rdo;

&ldo;打倒奢侈!对了老武‐‐&rdo;

老铁的海豚嘴大大张开打了个哈欠，一边哈气一边伸懒腰。

&ldo;打算在哪边找住处?&rdo;

&ldo;还没决定‐‐嗯，还在这附近的话不太好吧。突然碰上公寓的房东可不好办。火还烧着就跑掉了。&rdo;

&ldo;是啊。而且弄不好还会遇上更可怕的家伙。&rdo;

&ldo;谁?&rdo;

&ldo;井口。&rdo;

&ldo;火口。&rdo;

武泽尽力不去想这件事，打断老铁的话，站起了身子。老铁也站了起来。两个人钻出天鹅的肚子，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面包和罐装咖啡。

&ldo;老武，这次去荒川那边怎么样?靠近河边的地方。&rdo;

&ldo;哪边?&rdo;

&ldo;喏，足立区南边。有好几条电车线。&rdo;

&ldo;哦，那边啊。&rdo;

那边也不错吧。房租好像也比较便宜，是常盘线还是京成线来着，反正不用转车就能到上野了。对于挣零花钱来说，上野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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