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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页）

但下定决心的赵启平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他先给自己壮好了胆，然后一把薅住了庄恕的手‐‐当着他爹的面。庄恕觉得自己应该说话了，开口之前又忍不住要叹口气：&ldo;一个是养了十八年的儿子，一个是十八年没见面的儿子，您要是不反对我们，等于您同时有了两个儿子。&rdo;他紧紧握着赵启平的手指，停顿了两三秒，等着赵医生把上句话想清楚，&ldo;就算您反对其实也没有什么用，我现在绝不会和平平分手，以后也绝不会把他扔下自己逃命。&rdo;

最后一句话说得实在太诛心了，赵医生耳朵里轰轰直响，喘着粗气软在沙发里，手脚都在抖。

上梁不直下梁弯六方会谈反正从来没成功过

第31章人之将死其爹也认（完结）

赵医生往后一倒看着像要昏过去，赵启平登时慌了手脚，扑过去不由分说把人放平，又扯开衣服领子预防呼吸不畅。庄恕单膝跪在赵医生身边按上颈动脉，发现心跳频率已经上了160，马上问赵启平：&ldo;有高血压史？&rdo;赵启平深呼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ldo;高压170低压110，常规用药硝苯地平控释片，无糖尿病……&rdo;

&ldo;硝酸甘油，普萘洛尔，快！&rdo;庄恕向茶几上一指，徐安刚才拿过来的急救箱还在上头，赵启平连滚带爬地过去翻药。

&ldo;不、不用……我没事……&rdo;赵医生挣扎着要坐起来，立刻被庄恕强行按回去：&ldo;体位变化容易导致心肌梗塞‐‐吧，您先躺好别动。&rdo;

这个&ldo;吧&rdo;字听着有点怪怪的，萧景琰已经拨了911，一边等着接通叫救护车，一边和徐安耳语：&ldo;姓庄的刚才是不是叫了声爸来着？&rdo;

徐安嘴角动动，回答的声音更小：&ldo;听着像。幸亏家里大夫多……&rdo;

不等萧景琰回答，他们身后的落地窗玻璃砰然炸裂，窗帘呼地一声着了火，紧接着又是两个冒着火苗的东西破窗而入，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火焰流淌着蔓延，原来是酒瓶子里装了汽油。一时间外面的燃烧瓶火流星似的扔进来三四个，影影绰绰间似乎有几个人影在窗边闪过。

徐安反应极快，窗玻璃刚碎就把萧景琰一下子按倒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空隙里，顺势从茶几下面拽出把手枪，朝赵启平扬了扬手：&ldo;会用吗？&rdo;赵启平抱着急救箱缩在墙角摇头，眼圈儿红红的，大概是吓得不轻。萧景琰对着拨通的911报完了自家地址，眉毛一挑：&ldo;好久没有敢打上门来的了。&rdo;说着伸手把徐安手里的枪拿了过来，露齿而笑，笑容里带上了几分戾气，&ldo;快过年了吧？可真会挑日子。&rdo;

头顶咻咻飞过几颗子弹，打在墙皮上爆起一蓬白烟。敌在暗他们在明，此刻客厅里灯火煌煌，从亮处往暗处看什么也看不清，但只要他们一动就成了外头的活靶子。庄恕刚才忙着把赵医生拖到靠近房间的走廊里，这会儿他的位置倒是最安全的，徐安对他指指天棚，庄恕会意地点点头，伸长了手臂把灯按灭。幸亏客厅里用的是石板地，又是中间空出大片地方的性冷淡风格，再加上扔进来那几个瓶子里的汽油不多，眼下已经堪堪燃尽，萧景琰和徐安就借着灭灯时这从亮到暗的一瞬间蹿进了厨房，快得外面的人都来不及反应。赵启平匍匐着从墙角爬到庄恕身边，开口声音是抖的：&ldo;爸，爸你没事吧？老头儿你说句话啊……&rdo;庄恕拍拍他后背，赵启平把两个药瓶塞到他手里，&ldo;刚才你说的药我找着了！&rdo;

外面的枪声停了一刹那，然后就更加密集起来，子弹划破空气时的锐响扎着耳膜，听多了像要把人的头皮都揪起来。赵启平一手紧紧握着庄恕，一手拉住赵医生，低声说：&ldo;庄哥，我们会死吗？&rdo;

&ldo;不会。&rdo;庄恕其实也没什么把握，但答得斩钉截铁，顺手掐开赵医生的颞下颌关节，把药片塞进舌下让他含着，&ldo;别怕，不是还有……咱哥么。&rdo;

赵启平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嘴唇紧贴着耳垂：&ldo;你刚才就不该说那句话，太不吉利了，什么叫&lso;不扔下我自己逃命&rso;？&rdo;说着说着他轻轻笑出声来，&ldo;不过也挺好的，你在这儿，老头儿也在，我哥在外边，所有对我来说重要的人都离得不远……&rdo;

庄恕眼圈有点酸，搂着赵启平一下一下地胡噜他后脑勺：&ldo;瞎说，怎么就不能往好处想想？&rdo;

赵启平点头：&ldo;往好处想就是明天，啊不，今天不用考试了呗。&rdo;

两人正说着，赵医生有气无力地叫道：&ldo;小斌……&rdo;庄恕不由自主地一僵，赵启平说到半截的话也给噎住了。见庄恕始终不吭气儿，他犹豫了片刻干脆自己开口应下：&ldo;诶，爸。&rdo;

庄恕没说话，赵医生喟叹一声：&ldo;平平，你不用这样，爸还能听不出是你？&rdo;他脸上露出点安详的笑意来，扭脸看看赵启平，又看看庄恕，&ldo;人到快死的时候什么都能想通，你们俩觉着好就行，以后我想管也管不了啦。小斌啊，我多活了十八年，你妈大概早就等得不耐烦了……&rdo;

这几句话一出口，赵启平真哭了，眼泪打在庄恕和他十指交握的手背上，一滴倒像是有千钧重。

庄恕听着外面的枪声渐渐稀落下去，终至寂然无声，只猜是萧景琰和徐安顶不住对方的火力受伤身死，自己这几个人大概也就能多活几分钟罢了，心潮激荡之下便去抓住了赵医生和赵启平的手，哑声道：&ldo;……爸。&rdo;

赵医生脸上现出狂喜来，张了嘴半天没说出话，最后重重点头：&ldo;好，好，我死了也能闭上眼了。&rdo;

客厅玻璃又是哗啦一响，三个人的心同时一颤，远处已经传来了警笛声，但他们恐怕等不到911来的时候了。就在他们万念俱灰闭眼等死之际，屋里的灯重新亮了起来，萧景琰二话不说踹了庄恕一脚，还好没用什么劲儿：&ldo;是不是你把平平惹哭了？&rdo;

庄恕和赵医生对视一眼，十分尴尬，特别想把自己叫的那声爸团吧团吧吃回去，赵医生则是觉得刚才煽情还挺有效果‐‐原来小斌吃这套，这就好办了。赵启平没注意到这父子之间的暗流涌动，偏头往萧景琰身后看看：&ldo;安哥呢？&rdo;

萧景琰也挺想踹他一脚的：&ldo;臭小子，到底谁是你亲哥？&rdo;

赵启平胡乱擦去眼泪，跳起来紧紧抱住萧景琰：&ldo;亲哥！亲哥最好了！&rdo;然后就闹腾着要抱庄恕，抱完了又喊安哥，小脸儿从没了玻璃也没了窗帘的窗户里探出来：&ldo;安哥你干嘛呢？&rdo;

徐安站在被踩得一团糟的草坪上若有所思，刚才门口开过去的那辆车似乎在哪儿见过‐‐不，不是车，是开车的人‐‐他想起多年之前某场婚礼之前那个炎热的中午，开车远去的那张苍白的美丽面孔，和含着泪的眼睛。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她还活着，而且很可能依然爱着萧景桓。

‐‐就和他依然爱着萧景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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