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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ldo;大纳言吗……&rdo;藏人少将有意无意地望向博雅，脸上现出嫉羡之色。他曾经追求过大纳言家的四女公子，未能成功，最近却听说博雅与她往来颇为密切，心中难免妒恨。&ldo;这样说来，博雅大人一定已经看过了?似乎大纳言接待博雅大人甚是亲切呢。&rdo;

&ldo;啊?&rdo;没有想到话题被扯到自己身上的博雅愣了一下。

&ldo;哈哈，不必隐瞒，看到博雅大人这么专注的眼光，就知道早已对这位舞姬留情了。以大人的风流倜傥，即使有什么特别接触也是一桩很自然的韵事啊。&rdo;

藏人少将的言语中强调了&ldo;风流倜傥&rdo;四个字，一众子弟脸上便都显出揶揄的笑容。众所周知，殿上人源博雅是个出了名的老实人，尽管雅乐之技闻名于世，却木讷忠厚，从不轻易与女子调笑。以风流倜傥来形容他，不啻是一种恶意的奚落。

博雅果然涨红了脸，似乎想说话，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正色道：&ldo;请不要开这样过分的玩笑!&rdo;

&ldo;过分?呵呵，博雅大人是怕心上人听到风言风语吧?&rdo;

谁也没有料到的是，博雅竟从席间霍然站起。

&ldo;高超的技艺应该得到敬重，如果只是用色情之心来贪恋舞姬的美貌，而不去关注舞蹈的本身，是非常失礼的行为。您是在亵渎这支舞蹈!&rdo;

说完这句话，博雅便匆匆地拂袖而去，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众人面面相觑。跳胡旋舞的女子此刻也停了下来，珠串的面纱内，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博雅远去的背影。

春天的郊外，一切都还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之中。露水在草尖上晶莹闪烁，不知不觉间沾湿了衣裳。远处有非常清晰的婉转鸟鸣，尽管有风，却不觉得寒冷。空气中有青草混合着野花的芳香，随着朝阳的光线升腾弥漫，令人心怀舒畅。

白衣人坐在山顶的一块青石上，姿态看上去悠闲舒适。他微微仰着头，眯起一双长长的凤目，看着天边变幻莫测的绚丽朝霞。

&ldo;晴明……&rdo;

&ldo;嗯?&rdo;

&ldo;……&rdo;

晴明转过头，微笑着看自己的朋友。

&ldo;唔……不知道为什么，和那些人在一起，就是有浑身不舒服的感觉。&rdo;博雅苦恼地说。

&ldo;呵呵。&rdo;

&ldo;幸好你没去，那种宴会……&rdo;博雅继续发着牢骚，&ldo;那些自命风雅的人，根本就是俗不可耐。&rdo;

&ldo;人与人是不一样的，&rdo;晴明淡淡地说道，&ldo;实际上人心的贵贱与身份的贵贱无关。&rdo;

&ldo;可是有的时候……真觉得很茫然啊……&rdo;

&ldo;嗯。&rdo;

沉默了一会儿，晴明伸出手来，指着下方。

&ldo;看。&rdo;

从这个角度看去，整个平安京尽收眼底，宛如一个巨大的棋盘。朱雀大道贯穿南北，将整个京城分成了两半。看得见层层叠叠的宫阙，在朝阳下勾勒出秀丽的飞檐;也看得见低矮的贫民居所，为生计所迫的妇人一大早便起身匆匆忙忙地奔走，佝偻的背上驮着熟睡中的孩子。

&ldo;看到什么了吗?&rdo;晴明含笑问道。

&ldo;是平安京……不过站在这里看，好像有和以往不同的感觉。&rdo;

&ldo;不错。这些是你能看到的，&rdo;晴明悠然地开口，&ldo;也有一些，藏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rdo;

&ldo;是说鬼怪?&rdo;

&ldo;呵呵，也可以说是吧。&rdo;晴明不在意地转过了头。

&ldo;想看吗?&rdo;

&ldo;呃……&rdo;

没等博雅反映过来，两根手指带着沁凉的感觉拂过自己的眼睑，随即眼前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原先看上去祥和平静的平安京上方黑云滚滚，无数道奇形怪状的灰黑色烟雾到处攒动，颜色有深有浅，忽分忽合，升腾并纠结着，形成一副诡异骇人的画面。

&ldo;啊!&rdo;博雅倒退了两步，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ldo;哈哈，&rdo;晴明纵声而笑，&ldo;真是个奇妙的地方呢!&rdo;

&ldo;这……这是什么?&rdo;博雅定了定神，嗫嚅道。

&ldo;唔，这就是平安京中的怨灵啊，人鬼共存的世界。&rdo;晴明看着他，笑容可掬地说。

&ldo;太可怕了，它们从哪儿来?&rdo;

&ldo;从人心中来。&rdo;

说完这一句，晴明就从容地站起身来。

&ldo;回去吧，博雅。一起喝一杯。&rdo;

&ldo;……唔。&rdo;

两人缓缓地向山下走去，其中一个不停地回头张望，直到那片黑雾消失在他的视野为止。

&ldo;奇怪。&rdo;

二人坐在晴明家的廊檐下喝着酒的时候，晴明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ldo;什么?&rdo;

&ldo;今天有稀客。&rdo;晴明似笑非笑地看着博雅，&ldo;这可是你招来的。&rdo;

&ldo;我?&rdo;

话音刚落，门口已经传来了牛车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惨叫，一旁的蜜虫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又是一个被安倍家自动门吓着的可怜人啊。

来人终于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一张保养得很是体面的脸带着余悸未消的惨白，出乎意料地，正是那位大纳言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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