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哦,要等到明天,这时间可不短呢,亲爱的。至少比你想象的要长得多。&rdo;
&ldo;你到底什么意思?&rdo;
她掀开手包,拿出一个信封。然后将信封在他的鼻子下面挥了挥,散发出一阵香味。
&ldo;这就是我的意思,迈尔斯。两张可爱的国际游轮票,明天起航。你看,时间没你想象得那么多,是不是,亲爱的?&rdo;
&ldo;明天!那个办事员不是说这一个月内都不可能有票吗?&rdo;
&ldo;他没想到会有人退票。这两张票是两小时前刚刚寄到的,我一分钟没耽搁就过来了。要不是这浓雾把路况搞得这么糟糕,我还能更早到。我去把车开来,迈尔斯,你随便收拾些东西,其他的就在船上买好了。等车开过来,我希望你能准备好跟我一起走,迈尔斯,不管你去不去,反正我明天都要上船。你可不能为这事儿怪我,是不是,亲爱的?再怎么说,咱们可都不年轻了啊。&rdo;
他试图理清乱七八糟、搅得脑袋疼的思路。他想逃离汉娜编织的网,然而如今,好像莫名其妙的又有一张网等着包住他。逃避。医生曾这么说,一直在逃避,却从未真正逃离。他感到手臂很重、很累,还有双腿,以致整个身体。这是逃避带来的疲惫。
&ldo;哦,&rdo;莉丽说,&ldo;快作决定吧,亲爱的。&rdo;
他抬起手摩挲前额。&ldo;车在哪儿?&rdo;
&ldo;就在街对面。&rdo;
&ldo;好。&rdo;迈尔斯说,&ldo;你在车里等着。就等着,别按喇叭什么的。我十分钟后下来,最多十五分钟。反正我的大部分东西都在城里,我们可以回城整理完再去登船。&rdo;
他打开门,轻轻地将她推了出去。
&ldo;你一出门就能找到车子了,迈尔斯。我没看到附近还停着其他车。&rdo;
&ldo;我找得到,&rdo;他说,&ldo;你等着就好。&rdo;
他关上了门,背靠在上面,努力压抑着要呕吐的不适感。隔壁房间依旧喧闹不止,不时夹杂几声尖厉的笑声,留声机的声音开到了最大,音乐声振聋发聩‐‐好像所有人所有事都在联合起来与他作对,不让他独处,不让他把事情想明白。
他顺着黑漆漆的楼梯爬到二楼,回到卧室。他打开行李箱,随手塞了几样东西。衬衫、袜子,把梳妆台里的首饰盒清空。他用尽全力往箱子里压,尽量多装点儿东西。
&ldo;你在干什么呢,迈尔斯?&rdo;
他没抬头,他知道她的脸上是一副什么表情,而他此时不想面对。他无力面对。
&ldo;我要走了,汉娜。&rdo;
&ldo;和那个女人一起吗?&rdo;她的声音含混不清,而且非常低沉。
这下他不得不抬头看她了。她正盯着他,一双眼睛在苍白的肤色衬托下显得特别大。她的手摩挲着胸前的装饰物‐‐那是结婚前一星期,他从第五大道上买回来送给她的一个小丑面具。
她恍惚地说道:&ldo;我看到你和她站在门廊那。我没有跟踪窥伺你,迈尔斯,只是我问医生你去哪儿了‐‐&rdo;
&ldo;别说了!&rdo;迈尔斯大喊,&ldo;你干吗道歉!&rdo;
&ldo;就是她,是不是?&rdo;
&ldo;对,就是她。&rdo;
&ldo;你想和她一起走?&rdo;
他双手压在箱子盖上,身子整个儿靠在上面,低着头,闭着眼。
&ldo;是的。&rdo;最终他说道,&ldo;事情就是这样的。&rdo;
&ldo;不!&rdo;她突然激动地哭喊,&ldo;你并不想这么做,你知道她对你没那么好,你知道这世上没人能像我这样对你好!&rdo;
迈尔斯关上了箱子盖,一声轻响,上了锁。
&ldo;汉娜,你最好别跟着我,我会给你写信解释一切‐‐&rdo;
&ldo;解释?等到你和她远走高飞了以后吗?等你知道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之后?迈尔斯,听我说,你听我说,迈尔斯。我用全身心的爱意告诉你,这是个可怕的错误。&rdo;
&ldo;我日后会作出判断的,汉娜。&rdo;
他站起身,汉娜马上扑向他,手指疯狂地抓挠着他的手臂。&ldo;看着我,&rdo;她低声说道,&ldo;你不知道我的感受吧?你知不知道我宁可和你同归于尽,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就这么离开,剩我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一切。&rdo;
太可怕了。网正在迅速地收缩,他几乎失去了全部力气,无法挣脱。但他还是豁出去一用力,看着她撞上了身后的梳妆台。她突然转过身,再转过来时手上拿着一把枪,正对着他。她的手上闪过一道冷酷的蓝光,他马上意识到那是因为她抖得太厉害了,这把枪也把她吓得够戗。这诡异的一幕让他重新充满力气,恐惧烟消云散,反而激起他内心的愤怒。
&ldo;放下那东西。&rdo;他说。
&ldo;不。&rdo;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ldo;除非你告诉我你要去哪儿。&rdo;
他朝她走近一步,她朝梳妆台退了一步,手中的枪依旧指着他。她就像个生怕被人骗走玩具的孩子。他顿了顿,接着冷漠地耸了耸肩。
&ldo;你在出洋相呢,汉娜。拿报酬的演员会在舞台上这么表演,但私下里绝不会这么做。&rdo;
她的脑袋缓慢地摇了摇,不知何意。&ldo;你还是不相信我会开枪,是不是,迈尔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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