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仗打得极漂亮,不到三天的时间,图坦连表面的镇定都做不到了,夹着尾巴落荒而逃,沙城和瓜州重归平静。结局正如萧承启所愿,毕其功于一役,边关可得数十年太平。
萧承启在城门迎接谢煊、白衍凯旋,两人风尘仆仆下马而立,依照君臣之礼简单寒暄,随即率领大军进城。相比白衍,萧承启和谢煊关系应当更亲近,但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愿意亲近的,谢煊公事公办的态度尤其明显,白衍是个机灵的,左瞅瞅右瞧瞧,登时发现了端倪,于是硬着头皮夹在两人之间调节气氛,手磨破了不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ldo;……卓总管此次千里奔袭时机掐得极准,臣到达埋伏地点,正赶上图坦三王子回逃,哈哈哈,为了追上他,臣还往他头上扔了一把沙子,哈哈哈……&rdo;白衍打着哈哈,觉得眼下十分难熬,他嘴角咧得发酸,暗自戳了谢煊一下,让他说句话。
谢煊淡淡瞥了他一眼,道:&ldo;此话不假。&rdo;而后转开了头。
白衍:&ldo;……&rdo;
萧承启皱了皱眉,他对谢煊还有几分芥蒂,每每见到他心里都有些不舒服,谈不上看不顺眼,但疑虑是有的。
谢煊也是聪明人,察觉到他异样的情绪,暗自忍耐下来,但心中已经打算戳破那层窗户纸,战事告一段落,他也该为自己和妹妹争取些什么了。
三人一同进府,谢煊和白衍将前线战况汇总呈上,萧承启大致翻看过一遍,就让两人回去休息了。白衍这几天确实快要累瘫了,忙不迭行礼告辞,后退时却发现谢煊没有动,他愣了愣,琢磨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深深看了谢煊一眼,先走了出去。
不大的屋子里剩下萧承启和谢煊君臣二人,萧承启放下奏折,食指若有似无的敲击着案面,经过漫长的沉默,萧承启缓缓道:&ldo;爱卿还有何事?&rdo;
谢煊抿了抿唇,道:&ldo;并非军机要务,臣……是私事。&rdo;
萧承启眉梢微挑,轻嗤了一声。
谢煊撩袍跪下。
抬眼间两人目光相触,似闪电火光相撞。
白衍对屋中两人的状况还是有几分好奇的,在他眼里,谢煊是儒将,而萧承启作为天子也是难得的明君,两人按理说是不该有什么冲突的,想来想去,怕是为着皇后谢柔去留之事。纠葛□□,素来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以前在局中犯糊涂的是皇上,现在看这架势,问题有可能出在谢煊身上,只不过这次没他什么事了,皇家家事,他一个外人不好置喙。
转了转手肘,他伸了个懒腰,一路狂奔未停,他还是先不要管别人,先睡个觉罢,要不然累死了。
绕过粗糙古朴的山石,屋舍将近,他随手解了披风扔给仆从,刚想打个呵欠,院外传来环佩之音,他立时住了步子。
随后便见谢柔出现在拱门处,身后跟着十数侍女。
白衍愣了一下,整了整衣衫,有礼有节地道:&ldo;微臣见过皇后娘娘。&rdo;
谢柔微一点头算作回礼:&ldo;白小侯爷一路辛苦了。&rdo;
对于皇后白衍一向敬重,于是改了往日皮相,拿出了十二分正经的态度,谦虚地道:&ldo;这是微臣分内之事。&rdo;
谢柔淡淡微笑,道:&ldo;此次若非小侯爷及时赶到,天门关恐怕生灵涂炭,我替圣上还有边关百姓谢过小侯爷,义勇之举当得群臣表率。&rdo;
白衍摆手道:&ldo;微臣不敢居功,天门关一战是个意外,陛下其实已经安排妥当,只是……&rdo;
谢柔明白他的意思,她坚守天门关并没有错,只不过成了一个变数,萧承启那时一定很着急。
&ldo;所幸吉人自有天相,娘娘平安无虞。&rdo;白衍哈哈一笑,把话圆了回来。
&ldo;不知娘娘找微臣有何事?&rdo;
谢柔原本是要去寻哥哥和萧承启的,但既然在此遇上,许多事可以提前聊一聊,思量片刻,她直言道:&ldo;本应让白小侯爷好生歇息,但我有一事不明,所以想来问问。&rdo;
白衍略敛了笑:&ldo;娘娘尽可问来,微臣必定知无不言。&rdo;
谢柔选了一处凉亭,挥退众人,道:&ldo;那我就长话短说了。&rdo;
白衍点了点头。
谢柔道:&ldo;我听陛下说,并未调白小侯爷离开凤阳,白小侯爷为何会私自调兵千里驰援?&rdo;
白衍怔了一下,回忆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将理由告诉了萧承启,但因战事紧张,不曾知会谢柔,两人之间漏下了不少信息。
简单梳理过,他道:&ldo;是纯修容通知微臣的。&rdo;
谢柔微怔。
白衍道:&ldo;有人曾在冷宫中放了一把火,欲图谋不轨,纯修容用了数月时间找到了凶手。她不知皇后娘娘不在皇宫,央求我出宫只是为了追上皇上告知详情,但微臣想到了其它可能。&rdo;
谢柔追问:&ldo;放火的人是谁?&rdo;
白衍道:&ldo;苏葳如。&rdo;
谢柔眸光一紧,捕捉到其中细节,忙道:&ldo;你将宫中情况和我详细说说。&rdo;
白衍默然点头。
屋中光线明暗交替,如萧承启的目光,令人捉摸不定。
他注视着跪在地上的男子,眼中有几分探究几分冷意,他猜到谢煊要说什么,胸口的火气忽上忽下,若是没有昨夜那般笃定的亲昵,此时恐怕已经爆发出来了,念及谢柔,他强自将火气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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