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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三点钟，他回到了办公室，心里盘算，不等帕塔传唤，直接下楼去找他谈会比较明智些。在副局长的办公室外，他发现埃莱特拉小姐正站在一张紧靠着她这间小办公室墙壁的桌子边上，把一只塑料瓶里的水往一个插着六支长长的马蹄莲的大水晶花瓶里倒。马蹄莲是白色的，但还不及她身上那件衬衫的棉布白。与衬衫配在一起的是她那款紫色套装的裙子。她一看见布鲁内蒂，便笑着说：&ldo;真不得了，它们喝了多少水埃&rdo;他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应答，只好也向她报以一笑，问道：&ldo;他在里面吗?&rdo;

&ldo;在。他刚吃完午饭回来。四点半他有个约会，所以你如果要找他谈，最好现在就去。&rdo;

&ldo;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约会吗?&rdo;

&ldo;警长，你要我透露副局长私生活中的秘密吗?&rdo;她问，有意让自己听上去像是吓了一大跳的样子，接着又说，&ldo;我想，他跟他的律师会面的事我是没权利透露的。&rdo;

&ldo;哦，对。&rdo;布鲁内蒂说，低头看了看她的鞋，那是与裙子一样的紫色。她为帕塔工作刚刚超过一星期。&ldo;那么，也许我现在就该去见他。&rdo;他朝边上移了几步，敲了敲帕塔的门，等到里面应了一声&ldo;进来&rdo;，才进屋。

他就坐在帕塔办公室里的那张办公桌后面，所以可以断定此人只能是副局长朱塞帕&iddot;帕塔。然而，布鲁内蒂眼前这位坐在那里的家伙却与往日的副局长似像非像，那情形就好比一张刑事档案照片与本人之间的关系。往常，在夏天的这段时间里，帕塔的皮肤会被晒成浅红褐色，而现在，他的皮肤却仍是苍白的。但那是一种奇异的苍白，上面还浮着一层黄褐色的表皮。那宽大的下巴，布鲁内蒂每次瞥到都会禁不住想起历史书上墨索里尼的照片，此刻失去了原来突兀坚实的特质，显得柔和了几分。似乎只要再过上一星期，下巴就要开始往下垂了。帕塔的领带打得整整齐齐，可是领带外侧的制服领看上去似乎需要刷一剧了。领带上没有佩别针，就好比西装翻领上没有戴花，给人造成一种奇怪的印象，似乎副局长是身着便服到办公室来的。

&ldo;啊，布鲁内蒂，&rdo;他看到有人进来，便说，&ldo;请坐。快请坐。&rdo;在布鲁内蒂为帕塔工作的五年多时间里，这‐‐他敢保证‐‐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副局长正儿八经地说&ldo;请&rdo;，而不是从咬紧的牙关里勉强挤出来的。

布鲁内蒂照他说的做了，等着看还藏有什么新的奇观。

&ldo;我想要感谢你的帮助。&rdo;帕塔说开了，朝布鲁内蒂看了一眼，然后又移开了视线，似乎正在目送一只鸟儿在布鲁内蒂肩膀后面飞过整个屋子。因为保拉出了门，家里没有一本《人物》或者《今日》，所以布鲁内蒂没法确定帕塔太太和蒂托&iddot;布拉斯卡的传闻是否已经消失。不过他猜想，这正是帕塔对他如此客气的原因。假如帕塔认为这件事应该归功于他所假定的布鲁内蒂与新闻出版界之间的关系，而不是得益于他太太做事前后不一，那么，布鲁内蒂觉得没必要去把他点醒。

&ldo;那没什么，长官。&rdo;他说，口气诚心诚意。

帕塔点点头：&ldo;梅斯特雷那件事进展如何?&rdo;

布鲁内蒂向他简要叙述了到目前为止掌握的情况，一直说到那天早上拜访拉瓦内洛，以及拉瓦内洛断言知道马斯卡里的倾向和趣味为止。

&ldo;这样看来，谋杀他的人只能是他的某个‐‐你管他们叫什么来着，&lso;嫖客&rso;?&rdo;帕塔说，显示出他对于显而易见的事情判断一贯正确的本能。

&ldo;也就是说，长官，您认为像我们这种年纪的男人对其他男人还会有性魅力。&rdo;

&ldo;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警长。&rdo;帕塔说，又回到布鲁内蒂更为熟悉的那种腔调。

&ldo;我们都在假设他要么是个易装癖，要么是个男妓，还假设他被杀的原因就在这里。然而，我们掌握的唯一证据仅仅是他被人发现的时候穿着女装，以及他的继任者的陈述。&rdo;

&ldo;可这个人同时也是一家银行的行长啊，布鲁内蒂。&rdo;帕塔说，照例带着那种对此类头衔诚煌诚恐的口吻。

&ldo;要不是那个人死了，他是得不到这个职位的。&rdo;

&ldo;银行家是不杀人的，布鲁内蒂。&rdo;帕塔说得斩钉截铁，这是他典型的腔调。

布鲁内蒂这才发现苗头不对，可是已经太晚了。帕塔已经看出，把马斯卡里之死归咎于其变态私生活中的某个暴力事件，是多么省事。他会理直气壮地把案子扔给梅斯特雷警方，让他们去找凶手，同时名正言顺地让布鲁内蒂从这件案子中完全脱离出来。

&ldo;您也许是对的，长官。&rdo;布鲁内蒂不情愿地承认，&ldo;可是，现在还不是冒险给新闻界暗示的时候，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尚未对这桩案子所有的可能性考虑周全。&rdo;

就像一头公牛处在红被风刚刚掀起的那一瞬间，帕塔一听提到了媒体，便迅速作出了反应。&ldo;那你是什么意思?&rdo;

&ldo;我认为我们应该，这一点毫无疑问，集中力量调查梅斯特雷那些易装癖的世界，可是我觉得我们至少也应该采取行动，调查一下这件案子同银行之间可能有的联系，尽管我们都知道这种联系或许是多么遥远。&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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