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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第1页）

&ldo;侯爷之女……&rdo;卜式嘀咕了一声，&ldo;没见识，陛下封侯，除了像飞将军李广那种正经做事的，干到累死也封不到个侯之外。朝官捕吏鸡鸣狗盗，封侯却比茅坑拉屎还要容易，昨日还在村东口烂泥里挖芋头的野丫头，稍不留神就是侯门之女了，买回家洗八百遍还是满身的腥泥味，哼，老夫上陛下这个当久矣，这次不进套了。&rdo;

收肃脸色，卜式仰头望天，做悲痛欲绝状：&ldo;这世道，天要变了吗？匈奴奸细和卖国贼们，又在兴风作浪了吗？为什么忠心耿耿的爱国人士，一次次蒙受到无以言说的打击和羞辱？&rdo;

都捕满脸茫然状：&ldo;卜老爷，此言从何说起呀？&rdo;

卜式缓慢扭头：&ldo;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一心忠君报国的犬子，会被你们捉来？这里边一定是出了什么误会。&rdo;

&ldo;有这事？&rdo;都捕的表情，是很严重的吃惊模样。

&ldo;你……&rdo;卜式气得浑身颤抖，&ldo;你看清楚了，他就被枷械在那边，和一堆烂泥和嗡嗡嗡满天飞舞的苍蝇在一起！&rdo;

&ldo;怎么会这样？&rdo;都捕脸上的震愕，已经到了极点，&ldo;卜老爷莫急，你等我去查查看……&rdo;说罢，掉头就跑进衙司。

片刻，都捕脸色凝重地出来：&ldo;卜老爷，这事……&rdo;

&ldo;到底是谁下的令？&rdo;眼见儿子被枷械遭罪，卜式急了，厉声问道。

都捕回答：&ldo;是大农令。&rdo;

卜式的脸色大变：&ldo;桑弘羊！&rdo;

&ldo;你这个匈奴奸细卖国贼，我早就知道，你迟早会有一天跳出来，向我们爱国人士发难！&rdo;

伤自尊了

卜式进门，就听到美妙的弦乐之声，远处轩厅，人影往来，能清晰地看到衣衫华丽的乐女，正坐于堂下演奏。

没人来迎接他，卜式只好忍住心里的屈辱，自己一步步往里走。到得轩厅门前，就看到主位之上，坐着一个五绺长须的瘦子。桑弘羊这般形貌，是卜式最讨厌的。卜式喜欢年轻人，年轻人在他面前，总是抑制不住惊喜和激动。对他蒙受天子恩宠，充满了景仰和羡慕。他厌憎比自己年长的人，那些老家伙，总是能一眼看穿他的心理，让他很是不自在。

他一脚踏进门里，仍不见有人理睬他。桑弘羊端坐在上，手拿杯盏，正入神地与左右两边的人聊天。

左边是个肥腻的胖子，满身的五花肉，能激起人强烈的食欲。右边则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中年人，双目低垂，但开阖之间，精光骇人。这两个人，就是名满天下的大盐商东郭咸阳，与大铁商孔仅。这其中，肥腻的东郭咸阳，和卜式还是老乡，但卜式曾多次暗示拜访，却未获得东郭咸阳的丝毫响应。

卜式进门来，桑弘羊和东郭咸阳只顾热烈交谈，根本没看到他。坐在右边丝毫不起眼的孔仅，那双眼睛却闪了一下，就见他轻叩了桑弘羊的案几一下，意在提醒他有客人来了。

孔仅的观察能力，令卜式暗暗心寒，心说倘若我一定要有个敌人，但愿不是孔仅。

至于桑弘羊，他扭过脸来，略有几分茫然地看着卜式，半晌才恍然大悟：&ldo;是你，那个卜……就是嚷着带全家上沙场的卜什么来着？对了，你叫卜式，应该是为你儿子的事而来的吧？&rdo;

&ldo;没错！&rdo;卜式悲愤地回答道，&ldo;我是生平第一次登临大司农的府上，府门前没看到通报的门丁，就一个人晃悠悠地走进来了，请大司农恕卜式擅闯之罪。&rdo;

卜式这句话，是有内涵的，他在暗示自己在桑弘羊的府上遭到冷遇。如果桑弘羊是个明白人，就应该当场向他道歉。

不承想，桑弘羊却是当时官场极少见的技术官僚类型，他的特点是简明扼要，不事虚礼。根本不理会卜式的言外之意，而是语句如连珠炮，干脆利索地说道：

&ldo;安国少季一行覆灭于南越，因此陛下对南用兵，势在必行。但说到用兵，第一没有人手，青壮年都在漠北战场上打光了，连老翁都送上了战场，于今街头巷尾，唯见白发苍苍的老妪，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能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你懂的。不知陛下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但第二个问题落在本府这里，为筹措战事款银，朝廷已经宣布停止一切民间贸易，一切商务由官府经营。有犯禁者，一律充军上战场。&rdo;

卜式默不作声，看着桑弘羊那两片迅速翕动的嘴唇，听他说道：&ldo;于今道路空旷，商旅绝行。可是贵府公子却驱赶着一票商号，公然上路，挑衅朝廷威严。更离奇的是，贵家公子的商号，还插着面怪异的小旗，叫什么忠君爱国票号。你走私就是走私，贩运就是贩运，这跟忠君爱国有个屁关系？你以为打着爱国的旗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ldo;我桑弘羊不吃你这套！&rdo;

卜式板着一张悲愤的脸，一声不吭。

桑弘羊继续道：&ldo;是我亲自下令，拿下的贵公子。按律，贵公子应该充军送上南越战场。这岂不正是你孜孜以求的梦想吗？&rdo;

这时候孔仅探身，在桑弘羊的案几上叩了一下，意思是替卜式说情。

可是桑弘羊不为所动：&ldo;律令就是律令，不为任何人所通融。&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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