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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玛丽曾在日记中写道：&ldo;他（纪伯伦）对我们称之为强制性力量或冲动性力量的东西的评论，使我认识到他对自己的存在及各种形式的存在的感情，大大超过了和人有关的，我们称之为人道主义的东西。&rdo;纪伯伦承认自己思想的变化，说，&ldo;每个灵魂都有自己的寒暑四季。灵魂的冬天不同它的春天，灵魂的夏季也不同于它的秋季。&rdo;纪伯伦用他全部的精力和心血创作了这个散文诗集，用他的话说，疯人&ldo;渴望着他的血&rdo;。《疯人》中的许多作品，显示了纪伯伦的讽刺幽默才能。《稻草人》讽刺了把&ldo;能使他人恐惧&rdo;当成一种&ldo;深沉持久的快乐&rdo;的&ldo;哲学家&rdo;。《战争》显然是针对当时的世界现实所写，立意巧妙，它以荒唐的理由、荒唐的判决暴露了牺牲无辜的政治现实，巧妙地揭示了一战的实质。《狐狸》则用最简洁的画面，揶揄了那种随时调整和降低自己目标的阿q式的&ldo;现实主义者&rdo;。《三只蚂蚁》嘲笑了高谈阔论，不堪一击的犬儒主义者。《两位学者》借喜剧化的手法，把一场&ldo;科学辩论&rdo;变为一场滑稽戏，侧面反映了作者在宗教信仰问题上的怀疑主义。纪伯伦在《疯人》集中所写的最具有讽刺力、最深刻的作品，应该说是《另一种语言》、《神赐福的城市》和《&ldo;完美的世界&rdo;》诸篇了。《另一种语言》极富艺术魅力。纪伯伦通过描写一个刚刚出世的婴儿的&ldo;心理&rdo;活动，揭示了&ldo;神甫&rdo;、&ldo;预言家&rdo;之流的谎言与虚伪。又通过33年后，这个孩子&ldo;早已忘却了&rdo;自己坦率真诚的语言，转而相信那个&ldo;预言家&rdo;的假话，反映了丑恶世界对人的异化。在《神赐福的城市》一文中，纪伯伦经黑色幽默的笔法，描绘了服从&ldo;神圣经典教义&rdo;的人们，断章取义自残肢体，过着独手独眼的&ldo;正常生活&rdo;，而把不自戕的人视为&ldo;异端&rdo;，呈现出一幅极为残酷的人生画面。这残缺的肢体，正是人类残缺的精神的外部象征。最可怕的是，这残缺却以&ldo;完美&rdo;而自居。《&ldo;完美的世界&rdo;》是《疯人》的最后一篇，也是纪伯伦画龙点睛的一笔。文中的主人公&ldo;我&rdo;运用反语，说&ldo;我置身于一个完美的民族之中，我却最不完美&rdo;。而所谓&ldo;完美&rdo;，原来表现于&ldo;思想有条不紊&rdo;。&ldo;梦幻井然有序&rdo;，&ldo;观点注册登记&rdo;，人们的行动&ldo;整齐划一&rdo;，生活于&ldo;受控的秩序&rdo;中，&ldo;照一定的模式去施爱，按预设的程序来娱乐&rdo;。在这个所谓&ldo;完美世界&rdo;中，人们没有思考的自由，没有行动的自由，完全受控于既定的传统与秩序，千篇一律，过着机械的生活。即使恶行与罪孽，也都变得十分&ldo;文明&rdo;而有序：&ldo;面带微笑地抢劫邻人&rdo;，&ldo;用片言只语灭绝一个灵魂，在一呼一吸间焚毁一个躯体，然后，当诸事完毕时去洗净双手&rdo;这不正是横行于世上的文明强盗的所作所为么?在这篇作品中，纪伯伦把反讽的功能发挥到极致，每一句话都包含丰富的深蕴，透射出现实批判力。在《疯人》中还有两篇构思新颖别致的散文诗，即《当我的忧愁降生时》和《当我的欢乐降生时》。在这组姐妹篇中，纪伯伦把抽象的心理活动和内在的感情作了人格化的描写，赋予&ldo;欢乐&rdo;和&ldo;忧愁&rdo;以生命，显得十分自然。由于纪伯伦给&ldo;欢乐&rdo;和&ldo;忧愁&rdo;这两个新生儿注入深沉的&ldo;母爱&rdo;，那失去&ldo;忧愁&rdo;与&ldo;欢乐&rdo;时的哀惋痛楚就愈加富于感染力，同时也显露了这个大千世界中的冷漠人情。不过正如本集《掘墓人》中所强调的，纪伯伦最终是倾向乐观主义的，他在埋葬&ldo;死去的自我&rdo;时，是&ldo;欢笑而至，欢笑而归&rdo;的。在《上帝》一文中，纪伯伦再次表现了他的&ldo;人即上帝&rdo;，人神合一的思想。正如纪伯伦自己所说：&ldo;关于上帝的诗，是开启我的感情和我的思想

大门的钥匙。&rdo;的确，许多行家很欣赏此文，认为它是&ldo;最优秀、最好的&rdo;，说纪伯伦用它&ldo;劈开了黑暗&rdo;。《疯人》出版后，立即在文学界引起轰动。很多人想见一见这位作家‐‐为了赞扬他或批评他。诚然，赞誉之词是相当多的，但纪伯伦并未因此而飘飘然。相反，他谦虚地说：&ldo;过高的评价让人看到了自己的弱点，我已感到自己的不足。&rdo;对《疯人》的抨击也是猛烈的，因为纪伯伦毫无顾忌地在其中揭示了人性与世界的阴暗面，在些人感情上接受不了，认为太过分。鲁宾逊夫人‐‐美国总统西奥多&iddot;罗期福的胞妹‐‐评论《更辽阔的海洋》一文时，忧心忡仲地说：&ldo;这是一个魔鬼锻铸的摧毁性语言，对我们来说，不宜鼓励这种文学风格因为它歪曲价值，搅乱道德，把道德降到最低的等级!&rdo;纪伯伦的这一作品很快被译成法文、意大利文和俄文等多国文字，在世界范围广为流传。纪伯伦认为，诗是视觉的延长，他在谈论《疯人》时表示：&ldo;我希望一个人在读的时候说：这里有另外一个我们可以逗留的世界，它遥远、安谧，它属于一种奇怪的、渴望着的生命……&rdo;。

&ldo;我是自己的主!&rdo;

正像二十世纪初的许多东方作家，纪伯伦也深深受到西方哲学，特别是尼采哲学的影响，这种影响使他的思想发生了一次大的转折。他剔除了自己思想感情中的哀怨、哭诉、柔弱成份，把一股阳刚之气注入到自己的作品之中。事实上，这转变早在一战前就开始，但一直到一战基本结束，纪伯伦的思想才进入到一个新高度成熟区。无疑，尼采是纪伯伦孤独的最大抚慰者，也是他步入创作新阶段的引路人。纪伯伦曾在给友人的信中说：&ldo;是的，尼采是一位巨大，真正的巨人!你愈去读他，就愈增加对他的爱。或许他是现代所有灵魂中最活跃。最自由的灵魂。他写出的东西，在今在认为伟大的许多东西消逝之后，仍将长存。……读读《札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因为这本书在我看来，是我读到的所有世纪的书中最伟大的一本书。&rdo;但纪伯伦对于尼采的哲学并非全盘接受，并像传声筒一样去宣扬它们的。他认为尼采先于他&ldo;三百年&rdo;&ldo;摘去了他曾经将要采摘的那棵树上的果实&rdo;。纪伯伦与尼采一样，认为人类要&ldo;向前&rdo;并&ldo;向上&rdo;发展。但如果说尼采的终极目标是鄙视、憎恶人类的&ldo;超人&rdo;，那么纪伯伦的则是具有博爱之心的&ldo;神性的人&rdo;。尽管纪伯伦的诗文中出现过一些激烈的言词，甚至在《致同胞》中还说过&ldo;如今，我恨你们了!&rdo;那样过头的话，但这属于&ldo;哀其不幸，怒其不争&rdo;的那种&ldo;恨&rdo;，其出发点依旧是爱。《暴风雨》成书于1920年，全集收集了纪伯伦在一次大战前后所写的31篇短文，其中一篇《苏尔班》为短剧形式。《暴风集》是纪伯伦最有力度的散文诗集。纪伯伦把这个集子定名为《暴风集》并不是偶然的。纪伯伦特别喜欢象征着反叛、革命、翻天覆地变化的暴风雨。在大自然的狂风暴雨中，他的内心激荡之情能够得到共鸣与抒发。有一次，暴风雨骤然而起纪伯伦对他的朋友说：&ldo;我像它!人为什么不像霹雳闪电这般说话、写作?我愿站在高山之巅，像刚刚出生时那样浑身赤裸，我愿死于风暴之中。&rdo;当时，世界正处于巨大的政治风暴之中，一次大战的风云，使西方和东方都受到空前的震动，纪伯伦的灵魂深处也掀起了&ldo;一场猛烈的革命&rdo;。他敏锐地感觉到，一个世界性的变革时代到来了。&ldo;狂风呼啸这是我所喜欢的。……我的感觉受到激励，我的心儿在悸动，我走向工作，她握着我的手‐‐&lso;她&rso;就是风暴。&rdo;正是在这样的炽热中，一篇篇充满激情的散文诗诞生了。这个集子荟萃了许多名篇，大都是针对东方特别是阿拉伯世界的社会、政治问题而写的。《掘墓人》是其中最典型的一篇。纪伯伦以超现实的笔法，描绘了一个敢于&ldo;亵渎太阳&rdo;&ldo;诅咒人类&rdo;、&ldo;嘲笑自然&rdo;的&ldo;疯狂之神&rdo;的形象。他没有什么偶像，只膜拜自己，并大声宣称&ldo;我是自己的主!&rdo;在这个阿拉伯文学史上，这是一个空前大胆的艺术形象，实际上正是纪伯伦人的理想具体化，是消除一切奴性痕迹的自立自强的人。纪伯伦在《掘墓人》中提出了&ldo;埋葬活尸&rdo;的口号。他借&ldo;疯狂之神&rdo;之口说出，世界上存在着许多苟且偷安的人，他们没有独立的思想，&ldo;在风暴面前战栗而不与它一同前进&rdo;，这些人无异于行尸走肉。纪伯伦由此为诗人们找到了最合适的工作，即带领大家挖掘坟墓，埋葬&ldo;死人&rdo;与&ldo;活尸&rdo;。纪伯伦本人无疑是一直致力于这工作的。关于东方，东方痼疾的论述，是《暴风集》中最有价值、最具普遍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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