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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第1页）

端午从总编室离开，沿着空荡荡的楼道，回到资料室。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小史还没有下班。她正对着手里的一个小镜子，在那儿描眉画眼。

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脂粉香。

&ldo;怎么还不走?&rdo;端午胡乱地收拾着桌上的文件，随口问了一句。

&ldo;等你呀。&rdo;小史抿了抿嘴，将手里的镜子朝桌上一扔，笑道。

&ldo;等我干吗?&rdo;

&ldo;想你了呗!&rdo;

&ldo;你可不要考验我!&rdo;端午苦笑道，&ldo;我在那方面的克制力，是出了名的差!&rdo;

&ldo;哪方面?你说哪方面?嘿嘿。没关系，你克制不住，还有我呢。反正我是会拼死抵抗的。&rdo;说罢，小史傻呵呵地一个人大笑了起来。

端午不由得瞥了她一眼。

这丫头，好端端地，今天又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端午忽然记起一件事来。他把手里的文件装在档案袋里，胡乱地绕了几下线头，然后走到她的办公桌前，暧昧地将一只胳膊压在她肩上，压低了声音，对她道：

&ldo;你认不认识什么厉害点的角色?比如流氓、小混混一类的?&rdo;

&ldo;做什么?你想跟人打架呀?&rdo;

小史回过头来，望着他笑。她的嘴唇红红的，厚厚的。端午稳了稳情绪，压制着心头的蠢动，告诫自己不要冒险。

&ldo;这个礼拜天，我们要去唐宁湾把房子收回来。我那房子被人占了快一年了。就是想多找几个人，不真打架，给对方一点压力，壮一壮胆气和声威。&rdo;

&ldo;我明白了。&rdo;小史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忽道，&ldo;这一类的事情，找&lso;小钢炮&rso;最合适了。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我一会儿就给他打电话。&rdo;

&ldo;你等等。这个人，可靠吗?&rdo;

&ldo;绝对可靠!平常警察见了他，都跑得远远的。要是真的动起手来，他一个人撂倒七八个，没什么问题。有一回，我跟他去逛公园，看见两个谈恋爱的，远远地沿着湖边散步。人家散人家的步，没招他没惹他，可他硬说那两个人让他看了不顺眼，就大步流星地奔过去，一脚一个，将他们都给踹到湖里去了。&rdo;

如此说来，这个&ldo;小钢炮&rdo;，倒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ldo;新人&rdo;。假如真的能请来这么一尊真神，以暴制暴，说不定还没等到刑警大队的人马赶到，李春霞一家早已吓得望风而逃了。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这个从未见过面的&ldo;小钢炮&rdo;倒也是蛮可爱的。

&ldo;你得跟他说清楚，千万不能真动手。只要让他穿身黑西装，戴上墨镜，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来，在边上站站，就可以了。谈判一类的事，就交给我们来处理。&rdo;端午反复叮嘱小史道，&ldo;你得把话说清楚了啊，千万可不能让他闹出乱子来!&rdo;

&ldo;既然如此，后天我跟他一块儿去。&rdo;小史说。

&ldo;你去干吗?&rdo;

&ldo;我不去，你们哪能约束得了他?再说了，我也去弄副墨镜戴戴，凑凑热闹。&rdo;

端午想了想，只得同意了。他告诉小史后天一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小史顺手扯下一张台历，将它记在了反面。

窗口有个人影一闪。端午没看清楚是谁。像是老郭。

果然，小史将桌上的化妆品一股脑地扫到筒状的皮包中，手忙脚乱地穿上风衣，然后冲着端午说了声&ldo;拜拜&rdo;，扭着她那性感的大屁股，颠颠地走了。

5

因知道第二天要去唐宁湾解决房产纠纷，星期六的傍晚，张金芳带着小魏，摸黑从梅城赶了来。她有点放心不下。

&ldo;又多事。你是嫌家里还不够乱的，是不是?&rdo;家玉斜睨了他一眼，怒道。

端午也有点后悔。下午与母亲通话时，不该多嘴。家玉铁青着脸，对母亲不理不睬。一家人围着餐桌，各吃各的饭。倒是母亲，低声下气，处处陪着小心。她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是大吵大闹的适当时机。

家玉将大屋让了出来，换上了干净的床单。她安排母亲和小魏睡大床，端午睡沙发，她自己就在儿子的床上挤一挤。母亲提出来，让若若跟她们一块儿睡。家玉也只得同意。但他仍然必须完成当天的家庭作业。

将婆婆和小魏安顿好了之后，家玉一声不吭地出去了。她没有说去哪里，端午也没敢问。他躺在沙发上，抱着那本《新五代史》，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不管怎么说，想到第二天，唐宁湾的房子就将重回自己的手中，他竟然有些隐隐的激动，忘掉了那房子本来就是他的。

深夜一点多，家玉才从外面回来。

原来她去了唐宁湾。

&ldo;我想去看看春霞她们在不在。不要等到明天，我们一帮人兴师动众，却去扑个空。&rdo;

&ldo;在吗?&rdo;

&ldo;反正屋里的灯亮着。&rdo;家玉道，&ldo;我是看着他们熄灯睡觉才离开的。&rdo;

那房子简直就是她的心病。她已经有了一些强迫症的明显症状。有时，她半夜里都会咬牙切齿地醒来，大汗淋漓地告诉端午，她在梦中正&ldo;掐着那蠢货的脖子&rdo;。看到妻子眼圈黑黑的，身体明显地瘦了一大圈，端午的心里还是有一种怜惜之感。好在这一切，明天就要彻底结束了。

端午觉得自己没睡多大一会儿，就听见母亲窸窸窣窣地起了床，叮叮当当地在厨房里忙开了。她烧了一锅稀粥，将她们昨晚带来的包子蒸上，又给每个人煎了鸡蛋。等她收拾好了这一切，天还没有亮。她一个人靠在餐桌边的墙上，打瞌睡。

母亲执意让他们带上小魏。用她的话说，打架不嫌人多。多个人也好多个照应。临走时，她又将端午叫到了卧室里，关上门，低声对他嘱咐道：&ldo;真的动起手来，你可不要傻乎乎地瞎冲瞎撞!你这身子骨，风吹两边摆，上去也是白搭!你在后边远远地跟着就行，一看苗头不对，转身就跑!阿听见?&rdo;

端午只得点头。

吉士昨天来过电话。他从报社的发行部找了四个精干的小伙子，都是他的牌友。小史会带来她的前男友&ldo;小钢炮&rdo;，加上端午夫妇和小魏，不多不少，正好十个人。他们约好了早上九点，在唐宁湾小区东侧的一个在建的网球场见面。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漫天的脏雾还未散去。他们的车刚过唐宁湾售楼处的大门，小魏眼尖，一眼就看到网球场的绿色护墙上，靠着两个人。原来小史他们已经先到了。

这个&ldo;小钢炮&rdo;，一点也不像小史吹嘘的那么神武。虽说是一米八几的大块头，可看上去却蔫头巴脑的。用家玉的话来说，&ldo;怎么看都像是只瘟鸡&rdo;。他的黑西装很不合身，绷在身上，还短了一大截，很不雅观地露出了里面粉红色的羊毛衫。端午与他握手时，发现&ldo;小钢炮&rdo;的手掌绵软无力，脸上病恹恹的。说一句话，倒要喘半天。脸色一阵泛红，一阵发白。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冒出一串串让人心忧的蜂鸣音。

小史倒是很有一副女流氓的派头。神抖抖地戴着墨镜，嘴里狠狠地嚼着口香糖，故意把自己弄得龇牙咧嘴的。黑色的风衣敞开着，双手插在衣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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