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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秀早已躲在鲁大的怀里抖成了一团。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马蹄声、人喊声由远而来。杨家大院的人们听到了枪声，杨么公带着家丁赶来了。那一次之后，杨雨田便不再肯让秀读书了。秀是个大姑娘了，在这荒山野岭里，这么大的姑娘仍然读书还只有她一个。秀没有理由执拗下去，便整日里闲在家里，自己读书。秀读的是唐诗、宋词，古人对爱情的忠贞，哀婉凄凉的情绪感染着秀。

在杨家大院里，她频频地寻着借口和鲁大见面。两人见面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只是见一见而已，哪怕只说上几句话或者对望几眼。

一天晚上，秀约了鲁大去后院。那天晚上，鲁大摸索着来到秀的闺房里，秀的房间里围着炭火盆，很温暖，两人便坐在火盆边说话。后来秀提议崩包米花儿吃。秀找来包米，把粒子扔在炭火上，没多会儿包米粒便在炭火上爆裂，他们嬉笑着争抢着包米花儿吃。从那以后，鲁大赶车回来，总是忍不住偷偷地摸到秀的房间。久了，就让秀的母亲杨王氏发现了。那一天，她看见鲁大前脚刚进秀的房间，她随后便跟了进来。鲁大就怔住了，杨王氏唬下脸道：&ldo;你来这里干啥?&rdo;鲁大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半晌道：&ldo;不干啥。&rdo;杨王氏变了声色道：&ldo;不干啥你来干啥?&rdo;鲁大知道再也没有呆下去的理由了，便灰溜溜地从秀的房间里逃出来。他听见身后杨王氏咒骂着秀：&ldo;这么大姑娘了，半夜三更地往屋里招汉子，也不怕人说闲话。&rdo;

他听见秀含着泪声说：&ldo;妈‐‐&rdo;

从那以后，杨王氏每天晚饭后，不是把秀叫到堂屋去，便是她到秀这里来，秀没有机会和鲁大见面了。那些日子，鲁大心里非常难过。

一天中午，鲁大正在马棚里给马们添草拌料，秀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了。她小声地说：&ldo;晚上，你就在马棚里等我。&rdo;

从那以后，两人便频繁地在马棚里约会。冬天的马棚并没有太大的异味，有的是马们均匀的咀嚼声。马棚门儿挂了盏灯，秀每次来，鲁大总要把马灯熄了。然后两人急切地躲在马棚的角落里相亲相爱。

这些举动，仍是被杨雨田发现了，杨王氏曾对他说过鲁大和秀的事，刚开始他没往心里去，认为他们都是孩子，只不过在一起说笑玩闹而已。

那一次，晚饭过后，他看见马棚的灯灭了，这时他就看见了两个可怜的人儿躲在墙脚的情景。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场他就扇了鲁大两个耳光，又照准鲁大的屁股踹了一脚，秀要不是抱住他的腿，他还要扇鲁大的耳光。他无论如何容忍不了自家的长工对秀动手动脚。他还没有把继承家业的希望寄托在秀身上，让她上学读书，不过是为了让秀的身价增加些，日后找个好人家。杨雨田自己不缺钱花，这么大的家业足够他享用的了，他要攀一个有权的人家把秀嫁过去。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不争气的女儿会和自家的长工相好。

当晚，杨雨田就命杨么公带人把鲁大赶出杨家大院。

爱情使鲁大昏了头，他觉得生活中不能没有秀，他深爱着秀。他哀求杨雨田，让他把女儿嫁给他。他在杨家大院外闲逛几天后，终于有一天他又走回杨家大院，来到了堂屋见到杨雨田，便&ldo;扑嗵&rdo;一声跪下了。杨雨田一边吸大烟，一边和管家杨么公核对金矿上的帐目，鲁大跪在他面前，他看也没看一眼，以为鲁大无处藏身，让他收留他。过了半晌之后，他瞅了眼跪在地上的鲁大，吸了口大烟，放下烟枪说：&ldo;你后悔了吧?&rdo;

鲁大就声色俱厉地说：&ldo;东家，求你了。&rdo;

杨雨田就说：&ldo;看在你爹的情份上，我再收留你一次，只要以后你别再找我女儿。&rdo;

鲁大就哭了，呜呜的，他把头&ldo;咚咚&rdo;地磕地上说：&ldo;东家，求你了，把秀嫁给我吧，我有力气养活她。&rdo;

&ldo;啥，你说啥?&rdo;杨雨田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杨么公也瞪大了眼睛。

转瞬杨雨田就笑了，他下了炕，大步地走了两圈，这时柳金娜正端着一盆红红的炭火走进来，杨雨田的笑变成了冷笑，瞅了眼跪在地上的鲁大说：&ldo;你敢用头顶火盆么，你要敢顶火盆，我就把秀嫁给你。&rdo;

爱情的力量让鲁大勇气倍增，他从柳金娜手里接过火盆，义无反顾地放在头顶，炭火盆用生铁铸成，每次铁盆放在屋里，底下都垫了块青石，火盆里的炭火熄了，青石仍然是滚热的，有时杨雨田就用布把青石包了，躺在炕上枕着青石，一夜都是温的。鲁大把炭火盆放在头顶，柳金娜惊得叫了一声，很快鲁大的头发就焦了，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在整个房间里弥漫。鲁大觉得先是头发燃着了，接着就是他的头皮发出&ldo;滋滋&rdo;的响声，灸心的灸烤，疼得他浑身颤栗不止，肉皮的油液顺着鬓角流下来。他咬牙坚持着，他瞅着杨雨田，杨雨田先是冷笑，最后是惊愕，看着眼前的场面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他被鲁大的毅力震惊了。他没有料到鲁大真的会这么做。转瞬，残忍又战胜了同情，他稳定住情绪，一口接一口地吸烟，惊愕又换成了冰冷，他要看一看鲁大到底能坚持多久。

鲁大听着头皮&ldo;滋滋&rdo;的响声，他想着的是秀，觉得秀正用一双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向秀走去‐‐接下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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