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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1页）

&ldo;冤孽啊。&rdo;

红了眼眶，她趴在门槛上，哭给外面一圈人看。

若是寻常白发苍苍的老人，无论犯下多大错，这一哭定是要引人怜悯。偏偏轮到老太太这，本就因子女之事名声不好，方才那番中气十足的破口大骂又彻底引人生厌。

&ldo;真是自作自受。&rdo;

&ldo;一把年纪，还净做那损人不利己之事，落到如今也是咎由自取。&rdo;

老太太耳聪目明，自是将这些言语听得一清二楚。哆嗦下，她趁机迈过门槛，站立合上大门。

&ldo;看什么看，天天闲磕牙的败家玩意！&rdo;

伴随着骂骂咧咧的，是&ldo;抨&rdo;一下响起的关门声。外面瞬间寂静，而后又爆发出不可置信声。

这究竟是哪来的疯婆子，怪不得教出来的儿女，做下那般为人所不齿之事。

宜悠虽一直注意着李氏与沈福祥的动静，但却也分一丝精神，注意着门外老太太的举动。

见她关上门，她自走到边上打开，面露歉意：&ldo;各位叔伯婶娘，沈老夫人脾性不好，多番得罪之处，我自会尽快将她劝回。&rdo;

事已至此，要她说出那句&ldo;看在我的面上万望海涵&rdo;，自是不可能之事。一则她还没那么大脸面，二来即便有脸面，也不应浪费在此处。

温柔的笑笑，关上门。接下来之事，还真不适合当着如此多人面做。

&ldo;鞋子已被我拿走，二丫你答应的事，也该履行了吧？&rdo;

老太太坐在院中唯一一把竹椅上，神色间有些颓废。强撑着说完此句，她吐出一口浓痰，继续干呕起来。

&ldo;那倒不急，今日趁沈老夫人前来，有些事便是说清楚的好。&rdo;

&ldo;究竟还有何事？&rdo;

&ldo;我娘自及笄起，嫁至沈家已有一十六载。这么些年，老夫人虽为让她当牛做马，但也大抵当个驴子使。族内什么重活累活，她全干了个遍。连着婆母的辱骂以及妯娌排挤，她也因顾念着孝道不敢反驳。&rdo;

说完她头转向李氏：&ldo;娘，当年我还不太记事，你且来说道说道？&rdo;

自吐出那一番话后，李氏胸中最后一丝阻碍也已消融。虽不知闺女做何打算，但她依旧尽数配合。

&ldo;既然二丫要听，那娘便说说你。&rdo;

&ldo;我？&rdo;

长生也疑惑：&ldo;是姐姐小时候的事？&rdo;

&ldo;自然，长生打小身子健壮，自是不知你姐姐幼时吃过的苦。二丫虽出生于夏日，怀她时却有多数时日天寒地冻。当时我肚子还未显怀，沈老夫人头疼脑热，命沈福祥去给她买补品。

我孤身一人在家，没多久，便被喊去祖宅。婆婆拿出脏污的被褥，命我伺候她洗净。无奈下，我只得踏雪去凿冰面。没曾想这样摔一跤，半身皆掉进冰窟。三九天河水沁凉沁凉的，亏得那水浅，二丫才算能保住，可自小到大身子骨却一直不是很好。&rdo;

说到这李氏眼眶泛红：&ldo;其他的种种，二丫多少也有印象。都过去了，你们只需记得谁好谁赖便可。&rdo;

长生握紧小拳头，沈福祥却是欲言又止：&ldo;当真是……因此？&rdo;

李氏反问：&ldo;不然你觉得？&rdo;

&ldo;二丫，爹对不起你。&rdo;

宜悠瞥了他一眼：&ldo;你自是对不起我，你更对不起我娘。这还不算什么，最过分的是，但凡你心中有一丝愧疚，今日便不会领人上门扔那又脏又臭的破鞋！&rdo;

沈福祥无地自容，老太太耷拉着眼皮。

&ldo;那时我哪知道她会如此，不过是一床被褥。大过年的，谁不图个干净，再说村里人哪那么娇贵。&rdo;

&ldo;恩？&rdo;

老太太住了嘴，如今她是不敢惹这尊煞神，宝贝儿子能不能出来，可全要靠她。

&ldo;芸娘，是我对不住你。&rdo;

宜悠却是十分看不惯沈福祥这幅模样，摇摆不定，两边都想讨好。他这样自图个清静，可吃亏的却是一直宽容大度的李氏，她得忍受婆婆一年又一年的得寸进尺。

偏偏这男人，满心维持着自己心中那点道义。甚至于或许他还觉得，自己也很努力的在为这个家出力。

&ldo;沈福祥，你不仅对不住我娘，更对不住我们全家。如果一声对不住又用，那还要衙役做什么？&rdo;

沈福祥本就是不善言辞之人，此刻脸憋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ldo;要我去县衙倒也不难，虽然和离后我们再无关系，可毕竟在云林村一同住了十几年，低头不见抬头见。&rdo;

老太太抬起头，眼睛发亮。

宜悠心下讽刺，慢悠悠的说道：&ldo;但有一点，过往种种不能就这么算了。还清这笔债，咱们才能继续往前看。沈老夫人，你说是吧？&rdo;

&ldo;那是自然，过去我确有许多地方做的不对。芸娘，好孩子，委屈你们娘俩了。&rdo;

宜悠拉着李氏，受了老太太这躬身一拜。满是皱纹的老脸弯腰低下，李氏身形大动。

过往之事何尝不是她内心深处的伤疤，原以为带着包子买卖摆脱那个家，与儿女齐聚天伦已是人生大幸。没曾想，她竟然等到了老太太的赔礼道歉。

半年前，她还在云林村，饱受老虔婆欺压的同时，还为女儿昏迷不醒发愁。仅仅短短一茬麦的时日，她已是扬眉吐气。

住着县城中四合院，儿女孝顺懂事，又有丫鬟婆子伺候。每当夜深人静，她都忍不住掐自己一把，确认自己如今的日子不是梦。如今再得老虔婆躬身认错，她只觉心中最后一口郁气吐出，整个人竟似年轻十岁，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劲儿。

扭头看向女儿，这一切都是她带来的。日后，她定要全心支持女儿，好生教养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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