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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第1页）

岳敏之笑道：&ldo;他们买不成我地，最多私底下做些鬼把戏，我有法对付。你别担心，要是什么都怕，我就不要做生意了。别叫这些人坏了我们好心情，走，请你吃好吃牛肉面去。&rdo;

芳芸一笑，问阿根讨过手袋，吩咐阿根先回家，和岳敏之一起去面馆吃过牛肉面，岳敏之把她送到祥云公寓门口，照旧回敏华商行办公。芳芸站在大门口目送岳敏之汽车远去，甫一转身，就见一个面熟青年站在门厅里含笑看她。

&ldo;俞九小姐?&rdo;周正君客气笑，&ldo;烦你停步，请问令妹十小姐去哪里了?&rdo;

芳芸回想曾在兰心戏院见他和倩芸一起看戏，既然人家客客气气问话，不妨客客气气回应，遂笑道：&ldo;你是十妹朋友?她和大伯娘回锦屏老家看二舅舅去了。&rdo;

周正君和俞友诚同学数年，晓得他们老家锦屏在北方。虽然火车便捷，这一来一回也要十几二十天。周正君听讲她去锦屏，不由皱眉，看芳芸欲言又止。

芳芸不好意思马上就走，略站了一会，笑道：&ldo;没有别事我要上去了。&rdo;

&ldo;十小姐请留步，&rdo;周正君急说，&ldo;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讲，是关于令堂姐茹芸。&rdo;

&ldo;四姐?&rdo;芳芸挑眉，旋即笑道：&ldo;前些天听讲四姐病很重……&rdo;

&ldo;不是不是，她没有病，她新交了一个男性朋友，&rdo;周正君涨红了脸，道：&ldo;那个人……不老实。&rdo;

&ldo;她交男朋友是她事情，要管，也是四叔四婶管。&rdo;芳芸收起微笑，道：&ldo;你是倩芸朋友，我才多嘴劝你一句。旁人家事，还是让旁人父母去管罢。我们平辈亲友，不能替她做主，也做不了她主。&rdo;

&ldo;可是……&rdo;周正君听芳芸话里意思，又像是不晓得茹芸离家出走了，又像是劝他不要管茹芸事，他糊涂了，&ldo;可是&rdo;半天，讲不出话来。

芳芸摇摇，转身上楼。

一开门，黄妈就冲出灶间，挥一把筷说：&ldo;九小姐，方才十小姐男朋友在门外转了一个多钟哎。&rdo;

&ldo;黄妈，&rdo;芳芸又好笑又好气，&ldo;别乱讲什么男朋友话，传到大伯娘耳朵里，人家要不高兴。&rdo;

&ldo;哎呀呀，九小姐，你是不晓得啦。&rdo;黄妈笑眯眯说：&ldo;那个男经常在楼下等十小姐，那天阿拉去城隍庙买煤球炉，看见她两个并肩逛，有讲有笑。&rdo;

&ldo;她只比我小一两个月，就是交男朋友，也是时候了呀。&rdo;芳芸把黄妈推回灶间，&ldo;勿要管人家闲事。&rdo;

恰好电话铃声响起来，黄伯拿起听筒听了两句，欣喜喊：&ldo;九小姐，三太太打电话来，讲她和三老爷船停在码了，喊九小姐准备两辆车去接。&rdo;

&ldo;我们太太回来了!&rdo;芳芸高兴蹦起来，一边扬声喊：&ldo;阿根，备车。&rdo;一边跑去接电话。

婉芳在电话里声音有些没精神，说俞忆白赶要回南京述职，船一靠岸就一个人先走了。吩咐芳芸准备两辆车到码接人，就挂断了电话。

芳芸因为前阵要经常去桃街，问亚当借用了一辆小汽车。婉芳要两辆，她不好再问亚当借，先到周大生租车行租了一辆车，再到码。

停了车阿根先去寻找，过了一会回来请芳芸下车，脸上就露出古怪神情。芳芸低声问他，他才小声讲：&ldo;太太带两个下人，还有一个年轻漂亮女人，看神情打扮是日本人。太太刚才和那个女人讲话，很不高兴样。&rdo;

芳芸点点，道：&ldo;我晓得了。要是那个女人和我们一起走，你安排她坐租来那辆车，吩咐汽车夫在我们车后面走。&rdo;

婉芳长发已经剪去，烫时兴五凤翻飞发式，月白旗袍下摆才及膝，就连耳坠都是上个月才作兴水滴形状，浑身上下都是上海摩登太太样，并不像离开上海大半年人。只是眼眶发青，神情疲惫。看见芳芸，她微笑站起来，对站在贵宾室门口继女招手，&ldo;快来，在这儿。&rdo;

芳芸亲亲热热喊了声&ldo;太太&rdo;，就凑到小毛面前，笑问：&ldo;可还记得姐姐?比旧年长高了一个呢。&rdo;

小毛睁大眼睛看了看芳芸，扭身扑到奶妈怀里。奶妈赔笑让到一边，说：&ldo;九小姐好，囡囡给九姐请安。&rdo;

芳芸笑眯眯说，&ldo;好。你一路上辛苦了。&rdo;掉过吩咐阿根，&ldo;把我们太太行李搬到车上去。&rdo;一面又和婉芳说：&ldo;这个阿根蛮老实，是我新用保镖，还有一个洋人保镖开车，一会太太就看见了。&rdo;

婉芳无奈点点，指一边被芳芸忽视了大半天一个年轻女人，说：&ldo;这是美智，原来是个护士，你父亲爬富士山感冒找她打针，两个人发生了爱情。她情愿跟我们到中来……&rdo;婉芳深深叹了一口气，说：&ldo;回桃街罢。&rdo;

美智看芳芸，只微笑不讲话。芳芸冲她点点。婉芳对美智说了几句日语，出来看她坐上汽车，才拉芳芸上车。她上了车。

芳芸吩咐卡尔开到桃街去，挽婉芳胳膊，把婉芳不在上海这几个月，俞家发生大小事大略和她讲了一遍，笑道：&ldo;太太，大伯娘叫我把祥云公寓钥匙给你，回我喊人送过来罢。正好给小毛拿几盒蛋糕到桃街去。&rdo;

婉芳低低嗯了一声，叹气说：&ldo;没想到老太太就这样去了，到桃街你陪我去给老太太烧柱香。&rdo;

大老爷和四老爷盼俞忆白回来出钱久矣，岂料俞忆白又去了南京，只有婉芳带孩回桃街。婉芳过来烧香，大老爷和四老爷都晓得她不能做主，大老爷说有事在书房不肯出来，四老爷正要去朋友家叉麻将，打发四太太陪婉芳去灵堂。

四太太正为茹芸离家出走事急上火，看芳芸和婉芳相互扶持，袅袅婷婷穿过几丛月秀，一副母慈女孝样，眼圈就红了，拿手帕捂脸接出来，哭道：&ldo;婉芳，你回来迟了，都没见老太太一面。&rdo;

婉芳从前做姑娘时候常到俞家玩耍，俞老太太待她算得不错，听四太太这样讲，也红了眼圈，握四太太胳膊，伤心讲：&ldo;我们接到电报就订了船票，忆白得了重感冒院。候他出院我们就重买了船票赶回来了。四婶，灵堂在哪里?&rdo;

四太太引她们到灵堂，明面上是哭老太太，其实是哭茹芸，哭得伤心不过。婉芳也是伤心人别有怀抱，借哭老太太放声大哭。

芳芸挤不出来眼泪，尴尬地拿手帕擦了一会眼睛，带两只红眼睛走到灵堂门口吹过堂风。两个听差有说有笑走过来，看见芳芸都收了笑脸，低走过一截路又说话起来。

风里传来零碎言语，什么大老爷拿到了一笔大数目款，俞家纺织工厂从江北招工人之类。芳芸猜大老爷拿到了丘凤笙那笔钱，正在重新创办事业。大房赚不赚钱，和三房都没有什么关系，和芳芸更是没有关系，芳芸听过并没有放在心上。过了一会，婉芳辞了四太太，喊芳芸一起回家。

婉芳舟车劳顿，又大哭了一场，回到家就睡了。芳芸指挥家里听差女佣打扫卫生，喊卡尔回家讨钥匙，到蛋糕店取来几盒蛋糕西点。一切都安排妥当，芳芸照看小毛吃过饭洗过澡，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婉芳还没有起来。芳芸吩咐奶妈小心，打算回祥云公寓。她走到雕花铁门口等阿根开车过来，就看见四太太走过来，直直盯芳芸，也不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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