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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第1页）

我们谈了一会儿国内和家乡的情况，便切入了正题，而且我此时的思路忽然清晰起来，就像一个作家抓住了主题思想，他可以调动一切素材来为这个主题服务了。我的主题是放弃越南，不要和东方人打仗！让美国再回到孤立主义去：

首先我向康妮说了我的&ldo;菜园理论&rdo;，论证美国的消耗大于越共消耗百倍千倍乃至万倍，越战这个无底洞可以把美国拖死，拖到越南的烈火越烧越旺，拖到美国自身动乱迭起。……

康妮吃惊地瞪着我，好像不认识我了。她本以为我要向她奏一曲丛林战争的英雄乐章，打开一道通往胜利之门。她首先反驳我的&ldo;菜园理论&rdo;荒唐，最高的价值不过是一个蹩脚的比喻。

我承认它失之偏颇，道理却是明白的，我说：

&ldo;我可能受了这个巴恩斯的影响，&rdo;我拍拍枕边的《时代》周刊，&ldo;我再给你举个更为偏颇的例子：我到过驼峰山口的一处林间空地，那是从关岛起飞的战略轰炸机用上千吨炸弹铺成的地毯，这张地毯有两个足球场大，我不知道炸死了几名越共，对于长山山脉浩瀚如海的丛林来说，是在牛身上拔掉了几根汗毛，而且这几根汗毛很快又长出新毛。……

&ldo;一名越南的14岁的小狗崽子，拉响一颗引发地雷，炸死我们五名士兵，……这个账你会算吗？&rdo;

&ldo;新的菜园理论？&rdo;

&ldo;是菜园理论的参照系‐‐旁证！&rdo;

&ldo;证明什么？&rdo;

&ldo;咱们两个都不是经济学家，可是，我计算的是成本：还是用种青菜那种算法，我们炸死一个越共，得花10000美元，越共打死一个美军，1美元的工本也就够了！……至于准确的数字，自有智囊团去算，他们有的是电子计算机专家！

&ldo;不管你说的对不对，&rdo;康妮兴奋起来，&ldo;你的想象力还算不赖，而且还有点新意。

&ldo;康妮，既然承蒙夸奖，我想抽一支烟！&rdo;

&ldo;这么说抽烟是被医生禁止过的了？&rdo;

&ldo;有那么回事，可是现在已经好了，保证不会咳嗽！&rdo;

&ldo;我可以跟愤怒天使给你讨一杯咖啡！&rdo;康妮站起来走了出去。

此时，我的思想已经脱出了固有的思索方式设置的樊篱，克服了传统观念的重重障碍，似乎一念之间洞察了美国悲剧的全部实质。我觉得我已经抓住了悲剧之链的中心环节，脱颖而出的诸多思索，已经克服了心理障碍融为一体了。

我接过康妮为我端来的咖啡，欢快地问道：

&ldo;愤怒的天使没有再愤怒吗？&rdo;

&ldo;她命令我代她作几天护理！&rdo;

我心想：这个露茜娜还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ldo;这么说，她已经允许我们共进晚餐了？&rdo;

&ldo;我想可以！&rdo;康妮似乎为我的论据镇住了，不想调侃，&ldo;你还是快快种你的菜园吧！&rdo;

第十六章

（一）菜园理论（续）

‐‐安德森《战地手记》之二十五

我不想记述我和康妮晚餐前后的种种插曲，一心想使我的论据系统化，使它成为美国的一声警钟，而这声警钟是在克莱基地野战医院9号病房，由一位挂勋章的上尉敲响的！

晚餐之后，我又简述了&ldo;蜗牛行动&rdo;中的遭遇和我的种种思考。显然，这里面有康妮在编辑部里没有读到过的东西。

&ldo;照你这样说，我们美国反而是软蛋了，既打不过古巴，也打不过北韩，更打不过北越，你成了&lso;纸老虎&rso;论的拥护者了！&rdo;

&ldo;咱们把答记者问改成请记者答怎么样？&rdo;

&ldo;我可以把无可奉告改成有问必答！&rdo;

&ldo;我丝毫没有贬低伟大美国的意思，就像我绝不会用那个种空心菜的老头来贬低我父亲在特拉华河畔的庄园。所以我向你提一个聪明无比而且无人提出过的问题：如果把越南共产党的所有军力拉到落基山脉的丛林里去打游击，他们能坚持多久？&rdo;

&ldo;这个问题倒是有点质量，我不是军事家，我想，大概能坚持半年！&rdo;

&ldo;不！一个月也坚持不了！&rdo;我坚持说，&ldo;根本就用不着向他们动枪刀，就像一棵无根草，不用手拔它也死！&rdo;

&ldo;算你对！&rdo;

&ldo;我再问你一个更有质量的问题：鲨鱼厉害还是草鱼厉害？&rdo;

&ldo;你最好去问三岁的小孩子！&rdo;

&ldo;有水的草鱼和无水的鲨鱼谁厉害？&rdo;

&ldo;哟，你倒由军事家变成哲学家了！&rdo;

&ldo;这叫强弱互换定律！&rdo;

&ldo;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定律！&rdo;

&ldo;你不妨把它称作安氏定律！&rdo;

&ldo;你的谦逊是伟大的！&rdo;

&ldo;记者用词不当，应该是伟大的谦虚！&rdo;

&ldo;你这个定律对强国很不利！&rdo;

&ldo;所以最弱的往往不怕最强的，东方有句谚语，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因为舍得一身剐的人所失甚少。……&rdo;

&ldo;这有点共产党人的味道，马克思好像说过，工人阶级在革命中失去的只是枷锁之类的话，原文我没有看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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