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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大伦摸着扁担：&ldo;是。三年我终于悟出了师傅的用意。&rdo;雪凌微微一笑，&ldo;看出来就是你的悟性！我爹呀，是看你从小家境好、念过洋学堂、当过兵，又外出闯过，心气大，担心你是个懒惰、无毅力、无大志的人。&rdo;大伦问她：&ldo;成心要用蹲矮子功熬熬我的个性，吃不住劲儿，就会自动溜走。&rdo;雪凌点头道：&ldo;他用这方法已检验了许多的学徒，没一个熬下来的，这也是让他伤透了心的一桩事。&rdo;大伦笑道：&ldo;现在我熬下来了。我还能熬！&rdo;雪凌心疼地说：&ldo;没想到你这一蹲就是三年，天下没你这样的死心眼的。&rdo;大伦叹气，雪凌飞了他一眼，而大伦抚摸着水壶，沉默不语。

第二天一早，邹大伦早起准备挑水，发现惯常放的扁担不见了。四处寻找没找见，急迫跑去问雪凌。雪凌正在厨房和面，听她也没见。大伦霎时慌了：&ldo;糟了！扁担没了，师傅非整死我不成！&rdo;雪凌一时也慌张。大伦看看水缸，索性两手提着水桶，用蹲矮子步拎水。等他轻轻松松拎了水来到水缸边，往水缸里倒水时，水缸里映出了一张脸，是一张荡漾着笑容的脸，那一张以前从不曾对他笑过的脸。

大伦一时愣住了。师傅忽然开口：&ldo;扁担哪？&rdo;大伦哆嗦道：&ldo;丢了。&rdo;雪凌赶来，从身后拿出一根扁担，说：&ldo;爹，扁担我用了。&rdo;可师傅自身后拿出了那根他丢失的扁担！师傅吊着眉毛道：&ldo;这根扁担，本来是用来揍你的，可你还行，没挨揍。&rdo;大伦不解地看着他。师傅把扁担放他手里：&ldo;打戏，打戏，挨打才能学好戏。大伦，以后，我也不会打你的。&rdo;只听师傅朗声说道，&ldo;去，去买炮仗香烛吧！拜师！&rdo;

大庙前，噼里啪啦‐‐炮仗放的震天响，一片喜气洋洋，拜师仪式开始了。师傅穿着新衣服，笑眯眯地让大伦站直了，然后端起酒杯对他说：&ldo;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堂堂正正的关门弟子！&rdo;这话让大伦欢喜。师傅看着他，不住点头道：&ldo;你跑了三次没走，算是留对了你。你这个男人还算有出息。&rdo;邹大伦且惊且喜地问：&ldo;师傅是怎么知道我跑过？&rdo;师傅贴心贴腹地说：&ldo;大伦，学艺堂前无亲子。假如你总惦记着自己是舅的外甥，你这辈子也学不成本事。师傅就是师傅，千百年来，七十二行，行行有规矩，师徒之间就是讲究个规矩！大伦呀，跟着我，你不能光学戏，练功，唱念做打，更得磨炼一双特殊的眼睛去看人和世间万物。除了看戏中的角儿，更是每天出门看各色人等，坐、卧、站、行，喜怒哀乐，用心揣摩。集市上的农人、小贩，茶馆里看茶客、伙计，酒店的酒鬼、卖唱的、算命的和卖大力丸的。&rdo;大伦点头道：&ldo;是。我记住了。&rdo;一旁的一位丑角说：&ldo;老大，乡间都传说，怎么冷不丁冒出了一个外号&lso;活轴子&rso;的小花脸名丑儿。都传说这个角儿，有腿上功夫绝活。邹大伦的名叫响了！&rdo;另一武生道：&ldo;是，这也是奇迹，全凭着师傅你老大的功夫，你一个男人二十五岁方才满师出徒，年纪大却机灵，开窍！&rdo;赢得一方梨园老少的认可，可不易那是师傅把所有的绝活儿都传授给了他！大伦怀着感恩之心给师傅敬酒，师傅握着酒杯对他说：&ldo;孩子，最重要是做人。记住！人生在勤，勤则不匮。功到成处，便是有德；事到济处，便是有理。&rdo;大伦激动地跪倒在师傅面前。

4

戏班子云游四方，到了哪个村子里演戏，他便打听一个居无定所的老人的下落。一天，大伦下场之时，欣喜地于人群中发现了心如先生，待他仔细寻找时，心如早已远去，留下了一个长长的背影。

清晨，大家都在练功。师傅走来喜滋滋地说：&ldo;大伦，五年胳膊十年腿，你的腿上功夫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昨晚上的演出就很出彩儿。咱这班子也挣钱啦！&rdo;大伦道：&ldo;哪里，师傅比起您，我还差得远哪！&rdo;师傅说：&ldo;青出与蓝，不过，勤学苦练一点不能停！别看你红了，老话说：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受罪！&rdo;大伦点头道：&ldo;是，师傅，我都记着。还记得您说过的：台上好听好看，台下千遍万遍。&rdo;雪凌叫道：&ldo;别说啦，吃饭啦！&rdo;大伦应声：&ldo;知道了。&rdo;雪凌伶牙俐齿：&ldo;知道了还不快来，我还给你送到嘴上呀？&rdo;大伦跟她贫嘴：&ldo;送到嘴上我请你吃油条果子！&rdo;雪凌故作生气：&ldo;哼，贫嘴，挣几个钱你就烧包吧。&rdo;

师傅望着他俩的亲密样子，高兴地说：&ldo;大伦，你熬出来了，师傅也放心了。往后这戏班就有你当老大，还有雪凌挑大梁！&rdo;大伦听此言，惊道：&ldo;师傅，我不行，我跟着您还要学。&rdo;师傅看着他说：&ldo;你是好料子，能红下去，能成名角！&rdo;大伦说：&ldo;师傅，您不是说过，出状元三年一科，出名角十年不准。我知道干这行的艰难。&rdo;紧接着，师傅就提到了他和雪凌的婚事。大伦打断话茬道：&ldo;师傅，我刚出徒，还是赶快演戏，挣钱吧。&rdo;说完就去厨房。

这天，师傅和老旦、老生、武生一起喝酒吃饭。大伦卸了妆，在小箱子里取几块钱，预备出门。雪凌眼尖问：&ldo;大伦，你又出门呀？&rdo;大伦应道：&ldo;哦，出去一趟。&rdo;师傅招呼他：&ldo;来来，大伦，来喝酒，吃点东西，这有上好的螃蟹！人间美味哦。&rdo;老生也拉他过来喝两口，大伦推托，说自己还有事。老旦瞪眼看着他：&ldo;有啥事，急急火火地往外赶？&rdo;大伦急道：&ldo;我真的有事，各位前辈，抱歉失陪，先走一步了。&rdo;师傅看他背影，不满地嘀咕：&ldo;啥事，大伦整天魂不守舍的？&rdo;老旦道：&ldo;一散了戏，就往外跑，一跑就是半天儿。&rdo;老生喝酒道：&ldo;我怎么就不明白邹大伦，为啥他对娶媳妇却不急，一门心思都在演戏和挣钱上。挣钱是干啥的，不就是吃点，喝点，玩玩嘛。&rdo;师傅也奇怪地说此地他没啥亲人。老旦瞅瞅雪凌，撇着嘴：&ldo;怕不是有相好的吧，嘿嘿。&rdo;师傅放下酒杯，又问，&ldo;他老是这么往外跑？&rdo;几个人都说是，说他好像是去寻个人。老旦吧唧嘴：&ldo;寻个啥人让他这么着迷……&rdo;雪凌听见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心烦意乱地把手里的东西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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