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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尺八的笔录做得很简单，因为不论关卿翻来覆去怎么盘问，他都只有一句话‐‐&ldo;观主是被人害死的&rdo;。

至于什么人害的人，如何害的，清秀瘦弱的少年始终保持沉默，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直直地注视着关卿。

老孙和庞龙在那边一一询问和死者相关的人员，看那架势，一时半会问不出个所以然。

他突然发现奇怪的一点，站在丧幡间的许多人影在他没留意到的时候居然只剩下寥寥几个，那么多人，居然悄无声息地都走了?

&ldo;你在看什么?&rdo;沉默的尺八突然问。

关卿说：&ldo;看人。&rdo;

&ldo;没有人。&rdo;尺八睁着黑得过分的眼睛，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关卿沉默了下，说：&ldo;我的偶像是马叔叔和恩叔叔。&rdo;

尺八认真问：&rdo;马叔叔和恩叔叔是谁?&rdo;

&ldo;两个伟大的唯物主义学家!&rdo;关卿挺了挺胸膛，感觉自己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坚定地说，&ldo;我是个无神论者。&rdo;

尺八：&ldo;……&rdo;

默然对视了两分钟，关卿说：&ldo;你眼睛真大。&rdo;

尺八：&ldo;……谢谢。&rdo;

&ldo;不是夸你，&rdo;关卿幽幽地说，&ldo;是你瞪得我发慌。&rdo;

&ldo;……&rdo;尺八默默垂下长长的睫毛，看着有点小委屈。

关卿于心不忍，岔开话题：&ldo;你是观主的徒弟?&rdo;

&ldo;嗯。&rdo;

&ldo;你们观主很厉害?&rdo;

&ldo;嗯。&rdo;

&ldo;多厉害?&rdo;

尺八终于又抬起他小扇子似的浓密睫毛，轻声说：&ldo;观主博古通今，知天观命，也能……逆天改命。&rdo;

&ldo;牛批牛批!&rdo;关卿拊掌惊叹。

尺八别别扭扭地看他一眼：&ldo;你不是无神论者，不信这些吗?&rdo;

关卿：&ldo;我意思意附和一下，你不要当真。&rdo;

&ldo;……&rdo;尺八看上去快哭了。

&ldo;你们相处得不错嘛。&rdo;庞龙问到现在的话，问得口干舌燥，趁着老孙不注意，溜达过来喘口气。他瞅瞅尺八，将关卿拉到一边去：&ldo;这小子古古怪怪的，你别和他多费口水。按规定，我们和当事人不能接触过密，你注意着点分寸。&rdo;

关卿替自己辩解：&ldo;亲，我们就谈论了一下他黝黑明亮的大眼睛，和无脑吹捧了一下他家观主。没有过密的，亲。&rdo;

&ldo;……&rdo;庞龙牙根痒痒，蒲扇似的两个巴掌蠢蠢欲动地摩擦，&ldo;恕老哥眼瞎，之前咋没看出小弟你这张嘴这么欠撕呢。&rdo;

关卿惶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在庞龙撕他之前麻溜地借着倒水的名义，水遁了。

……

大部分涉案人员集中到了老孙那，之前秦鉴报的&ldo;遗体失踪&rdo;的接警人员也姗姗到了，分区的警员和老孙碰上又是少不了一顿寒暄。

几拨人凑在一起，给空旷到寂静的场地上勉强添了几分人气。

絮絮的说话声远远飘来，捧着热水的关卿听得断断续续‐‐

&ldo;纳音观主的遗体是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rdo;陌生的声音应该是刚到的警员。

&ldo;一个半小时前吧，那时我还去给他敛过遗容。&rdo;这是谢仪在说话。

&ldo;出席葬礼的人都在这了?有没有可疑的人出入?&rdo;

谢仪停顿了好几秒，说：&ldo;没有……&rdo;

关卿支起耳朵费劲地听着，完全没留意到眼前，突然一脚踩进个坑里，手一抖，滚烫的水洒了半边在手背上。疼得他眼眶一酸，生理性的泪水迅速涌了出来，他脑子里不期然地冒出门边挂历上一行鲜红的大字‐‐&ldo;忌：出门，破土&rdo;。

今天果然不该出门吗?

&ldo;小伙子，几点了?&rdo;

关卿心一颤，险些把剩下的半杯水洒手上。

黑色的礼帽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这一次离得他很近，他能闻到老人身上淡淡的香火味。

和尺八身上浓郁却清冽的香火气不同，老人身上的香火味不重但隐隐掺着一股臊腥味。这股味道钻进关卿的鼻腔，让他的胃很不舒服，他甩甩手上的水，目无旁人地绕过老人，径自向庞龙他们走去。

老人&ldo;咦&rdo;了一声，不依不饶地跟上他：&ldo;小伙子几点了?&rdo;

关卿脚步越来越快，没想到老人居然没有落下他半步，依旧死死地黏在他身后，一声接着一声不断地问：&ldo;小伙子几点了?&rdo;

那声音越来越近，近到几乎贴在关卿耳边，带着腥味的沉重呼吸拂过他耳边：&ldo;小伙子……几点了?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礼貌都不懂。&rdo;

关卿后颈的寒毛齐齐竖了起来，整个人和炸了毛的猫一样蹿出三米远：&ldo;卧槽!不是您老人家让我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的吗!&rdo;

&ldo;……&rdo;场面一时很尴尬。

老人杵着弯头拐杖，看了关卿好一会，忽然慢慢地咧开嘴，露出一点也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一口整齐白牙：&ldo;哦，是你啊，小伙子。&rdo;

他动了动鼻尖，仿佛在空气嗅到了什么，舔了下唇：&ldo;熟悉的味道，虽然没赶上他那一口，但有个差不多的也勉强可以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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