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陪在玄烨身旁,在昏黄的烛灯下,与他同看战事近况的奏折,我见黎云走进殿来,身后还跟着一众女子,便披上件披肩,从案后走出,向黎云笑道,&ldo;大人有事?让她们进来吧。&rdo;
我微微勾了勾嘴角,转身坐回到玄烨身边,玄烨的眼神仍旧凝在奏折上,只是手掌却自然而然地搭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注视着眼前的侍女将各式各样地菜肴点心端上桌来,不禁向黎云一笑,&ldo;大人真是贤臣,为皇上尽心尽力。&rdo;黎云有些惶恐地道,&ldo;老臣不敢担娘娘谬赞…老臣告退。&rdo;
&ldo;大人,怎么急着走了?大人费心费力找了这么多姿色出众的侍女,就甘心这么走了?&rdo;我嘴角含着一丝浅浅的笑。
黎云的眼光望了我一瞬,片刻后掷地跪倒,&ldo;娘娘!老臣不敢!&rdo;
玄烨始终不肯看那些侍女们一眼,此时他疲倦地合上手里的奏折,靠在御座中,向黎云道,&ldo;黎卿也是老臣了,卿若想为朕尽心力,大有别的方法,这旁门邪道的招式,你还是省省吧。&rdo;
那些侍女脸上期盼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黎云惭愧地重重叩首,&ldo;老臣唐突,还望皇上恕罪!&rdo;
&ldo;行了,你下去吧。&rdo;玄烨倦倦地向他摆手,他眼眸扬起的一瞬,他又吩咐道,&ldo;你去请裕王兄过来,和朕一同用膳。&rdo;
&ldo;是。&rdo;黎云讪讪地领着一众侍女退出殿去。
众人走后,我方才面上冷厉的笑意逐渐回暖,我将头抵在玄烨额前,&ldo;皇上方才都不肯看她们一眼呢!&rdo;
玄烨的嘴角一扬,无声地一笑,&ldo;哦?霏儿想让朕多看她们几眼?那朕这就吩咐她们回来吧!&rdo;
&ldo;你敢!&rdo;我一把攥住他即将抬起要招呼李德全过来的手臂,他爽朗地一笑,顺势将我揽入怀中,在我额上落下一个吻,&ldo;看你还不够,哪还有空去看别人?&rdo;
&ldo;臣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rdo;不知何时,裕亲王已走进殿来,恭恭敬敬地行礼在旁,他的目光扫过我与玄烨,神情微有些不自然。
玄烨紧紧握住我的手,领我走下殿去,他亲自扶起裕亲王,道,&ldo;王兄快快免礼,今日朕一时冲动,怠慢了王兄,还请王兄勿怪。&rdo;
裕亲王此时已换下戎装,换上一身轻便的行龙纹饰常服,颇有一副翩翩公子的姿态。
&ldo;皇上,是臣唐突!&rdo;裕亲王拱手,&ldo;今日情急,臣迫不得已救下纯贵妃,不然臣断然不敢冒犯贵妃。&rdo;
&ldo;说至此,朕倒要谢谢王兄,&rdo;玄烨拍了拍裕亲王的肩头,与他同坐在圆桌前,&ldo;若无王兄,霏儿有任何闪失,朕绝不能原谅自己的疏忽。&rdo;
我亲自为玄烨与裕亲王斟满一杯酒,随后坐在玄烨身侧。
裕亲王低垂眼眸,嘴角微微上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于只是端起酒杯,向玄烨敬道,&ldo;皇上,许久未见,臣先干为敬!&rdo;
他们二人对饮,很快二人杯中的酒都已喝净,我继续为二人斟满。
&ldo;王兄,说心里话,朕很想你,常宁也是!五弟大婚,王兄都不肯回京!常宁都要伤透了心!&rdo;玄烨有些微醺的醉意,他复又端起酒杯,仰头饮下。
&ldo;你我兄弟,何来伤心!就算我人未在,心也总是在的。&rdo;裕亲王爽朗一笑,仰头饮下一杯酒,又为玄烨与自己斟满。
&ldo;王兄,准葛儿犯我大清,若无王兄,朕心不安。&rdo;玄烨的手搭上裕亲王的肩头,语气已有些醉意,&ldo;你知道的,从小…王兄做事,朕最信任!&rdo;
&ldo;玄烨…&rdo;裕亲王抚开玄烨的手,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唐突,改口道,&ldo;皇上,何苦难为于臣?臣在五台山生活已久,身受佛光洗礼,沙场已回不去了。&rdo;
&ldo;王兄是我大清的第一勇士!王兄不在…岂非壮敌军的士气么?!&rdo;玄烨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自己的哥哥,他的眼神中写满了不解。
&ldo;皇上…&rdo;裕亲王的神情有些躲闪,他紧蹙的眉头已暴露了他的心事,他也很犹豫,&ldo;臣听闻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常安武功过人,实有超越臣的潜质…&rdo;
&ldo;你是我的哥哥啊!&rdo;玄烨狠狠放下手中的酒杯,酒水溅出酒杯,&ldo;我大清不缺人才,但是朕最信任的人,还是你啊!&rdo;
裕亲王紧紧蹙着眉,低头长叹一口气,他欲要开口之时,我不禁率先开口问道,&ldo;今日见到王兄,王兄一身戎装,颇有沙场男儿的英气,为何此时却又推脱?&rdo;
&ldo;霏儿……&rdo;他的神色忽然充满了亮光,抬首紧紧注视于我。我敛回目光,不去与他对视,他立即改口道,&ldo;纯贵妃之请,我…想再考虑考虑。&rdo;
玄烨冷冷地笑了一声,一把将我揽入怀中,&ldo;怎么?朕亲自前来五台山都不够打动王兄么?霏儿的话就能请回王兄了?&rdo;
&ldo;朕虽坐拥江山,又能如何?只有在遇见她以后,朕才感觉到了真正的快乐…&rdo;玄烨自己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他已拿不稳手中的酒杯,酒杯摇摇晃晃在桌上晃了很久,才终于平静。
&ldo;所以…谁也别想夺走她,没有她,朕就什么都没有了。&rdo;玄烨苦涩地笑了一声,我心疼地抚上他的胸口,他身上的酒气很重,我将他扶起,将他搀扶到卧榻上才缓缓松开他的手。
玄烨却在我抽回双手的刹那将我的手腕紧紧握住,&ldo;别走!&rdo;我眼中一酸,缓缓坐到他身侧,在他额上落下一吻,&ldo;我不走。&rdo;
&ldo;没有你,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rdo;玄烨在呓语,只是他所说的一字一句竟是那么至诚至深,我已毫无招架之力。
他坐拥江山,拥有天下至高的权力,拥有生杀大权,拥有无数的美人与财富,只是于他来说,真心待他的,又有几人呢?
我细细抚摸着他的额头,转头向怔在原地的裕亲王说道,&ldo;王兄请回吧,皇上喝醉了。&rdo;
&ldo;妹妹,你愿意我重回沙场么?&rdo;
&ldo;并非我的意愿,这是家国之事,殿下难道不该以国事为重么?&rdo;我并不看裕亲王的模样,眼中只有昏睡的玄烨。
&ldo;我懂了。&rdo;裕亲王说道,他轻笑,似有一丝自嘲的意味,&ldo;虽非我自愿,但这大清第一勇士的名号放在我身上,也有十年之久,虽我已很久未回京城,未上沙场,只是国难当头,我又怎能只顾虑一己私利呢?&rdo;
我欣慰地点点头,再回眸时,裕亲王已不在。
次日是五台山的烟花节,玄烨醒来时,已是辰时。我于云居殿中默默守候,已为他冲好了醒酒汤,玄烨按压着自己的眉心,见我在身边,便问道,&ldo;霏儿,朕是怎么了?今日的战事奏折可送来了?&rdo;
我淡淡一笑,将手中的醒酒汤交到他手上,&ldo;都醉成这样了,还想着战事的奏折?&rdo;玄烨喝下醒酒汤,渐渐清醒起来,&ldo;今天…是烟花节?&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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