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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1页）

殷真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转头瞟瞟杨晨：&ldo;是他说的这样吗？&rdo;

杨晨有些迟疑，半晌方道：&ldo;大略是的。不过……皇上现在的心思难揣测得很，他会不会真的动杀机，我可不敢保证。&rdo;

&ldo;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犹豫的？&rdo;殷真一拍桌子，&ldo;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别的我不管，你的性命要紧。这样了结才彻底干净，对你对他都有好处。听师叔的话，快把药吃了。&rdo;

应崇优急道：&ldo;师叔此令，恕崇优不能遵从。皇上是个多情多义的人，如果他以为是自己逼死了我，他会受不了的。再说他若有杀我之心，早就杀了，何必困我在此，徒添烦忧？&rdo;

&ldo;皇上最初不杀你，是有些念旧情的意思，&rdo;杨晨见殷真沉思起来，忙道，&ldo;但是听他的贴身内监高成悄悄说，最近定、燕两位王爷频频出入宫廷，在皇上面前诬蔑你居功自傲，早该处治。你知道的，因为应伯父奏请继续废除藩王特权旧例的事，有几个本家王爷们一直心怀不满。只不过他们于国难之时尽都畏缩躲避，从未为皇上中兴大业出一份力，所以不大敢说话。如今虽不知你因何获罪，却也觉得是个机会，纷纷前来落井下石。皇上正在气头上，万一犯个糊涂什么的，你就凶多吉少了。&rdo;

&ldo;三师兄，&rdo;应崇优见杨晨火上浇油，眉头顿时拧了起来，&ldo;你跟随圣驾多年，皇上的为人和见识你会不清楚？他不是那种偏听偏信毫无主见的人，就凭那几个本家王爷，是蒙蔽不了他的。你这样误导师叔，会让师叔以为……&rdo;

&ldo;我也不是那种会被人误导的人。&rdo;殷真沉下脸来，不等应崇优解释，突然运指如风，瞬间便封住了他身上几大穴道，令他动弹不得，&ldo;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护着皇帝，我也知道小晨为什么要专往坏处想。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先保你安全无虞。而且我也觉得，死亡也许是结束你们之间纠纠缠缠的最好办法。小晨，掰开他的嘴。&rdo;

杨晨应了一声，上前一步，捏住了应崇优的双颊，后者虽然用尽力气咬住牙根，但终因穴道被封，无法挣扎，被迫张开了双唇，眼看着殷真拈起一粒药丸逼近，一时间急得满面通红，双眼霎时充满了泪水。

&ldo;你一向是个不爱落泪的孩子，从小到大，师叔只见你哭过几次而已。如今会为他落泪，说明你心中确是有他，只可惜……君臣相恋，阻碍太多，要得到幸福实在不容易，&rdo;殷真叹息道，&ldo;师叔这样做，虽然对他是狠心了一点，但却是为你好。那毕竟是个皇帝，喜欢你也不过是一时痴迷，你真以为你死了他就活不下去吗？所以听师叔的话，安静睡吧，等醒过来时，一切就会过去了。&rdo;

随着殷真低低相劝的声音，鲜红色的丸药被塞进了应崇优的嘴里，随着舌面一滚，入喉即化。

杨晨松开手，不忍再看应崇优痛苦的眼神，转过头去。

&ldo;你发什么呆？抱他到床上去，还有后续的事情要做呢。&rdo;殷真的神情却十分镇定，一面吩咐着杨晨，一面轻轻为应崇优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与冷汗。

杨晨低低应诺一声，横抱起应崇优的身子，将他平放在床上，小心地为他调整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后，轻声在他耳边道：&ldo;你放心，我会好好劝慰注意皇上，不会让他做傻事的……&rdo;

应崇优虽然无法动作和说话，但双眼已因忧急而变得发红，胸口气血翻涌之下，几乎已哽住了呼吸。

&ldo;吃这个药应该不会这么难受啊。&rdo;殷真不动声色地为应崇优抚胸顺气，口中道，&ldo;你的情绪可不要太激烈，否则假死状态不彻底，被发现了可就不妙了。&rdo;

&ldo;师叔，小优的体温已经开始降低，您快一点吧。&rdo;杨晨狠下心不去看应崇优此时的面容，将桌上的瓷碗在地上摔碎，捡起较大的一块碎片，递了过去。

&ldo;别怕，只是轻轻一下，不会很疼的。&rdo;殷真明知应崇优的知觉已经开始麻痹，却还是柔声安抚着，轻轻执起他手腕，从杨晨手中接过碎瓷片，刚一扬起，又停了下来。

&ldo;师叔？&rdo;杨晨不知何意，叫了一声。

&ldo;不行，割腕的话太娘娘腔了，还是割喉惨烈一点。&rdo;

&ldo;割喉？&rdo;杨晨刚惊呼了一声，殷真的手已挥了下去，在应崇优的颈间划出细细的一道血痕，然后随手将沾血的瓷片丢掉，从怀中摸出一只皮囊和一个小盒子来，先将皮囊塞拔掉，从里面汩汩地倒出一大袋鲜血来，浸透了应崇优颈下的枕头和床褥，再拧开盒盖，从中挖出一团红色药膏，顺着他颈间那道血痕涂抹了一遍，未及片刻，原来细浅的伤口便红肿起来，给人的视觉效果变得又深又粗，极是骇人。

&ldo;虽然伤情是假的，但伤口却是真的，而且到时候人已经又冷又硬了，那些太医也不可能看出异样来。&rdo;殷真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将皮囊药盒收好，轻轻抚了抚应崇优的额头，&ldo;好孩子，睡吧，别担心你父亲，我会及时跟他谈，不让他伤心的。&rdo;

应崇优紧紧闭着眼睛，只觉得麻痹感正快速地从脚底向上蔓延，最后连脸部也麻木到没有知觉的地步，只有意识还维持着时明时暗的清醒。一想起阳洙明天得报时的情形，他就不由地心痛如绞，整个脑子里什么都不能再想，只充斥着一个念头：&ldo;不能睡，绝对不能睡！&rdo;

然而意志最终也抵不过强烈的药效。片刻后，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无论是躺着的、坐着的还是站着的，都没有人再发出声响。又过了约半盅茶时间，杨晨按了按应崇优的脉门，向殷真点了点头。

&ldo;走吧。&rdo;殷真站起身，怜惜地看了一眼床上，&ldo;虽然明知是假的，但看他这样冷冰冰地躺在床上，心里还真难过。不知那个皇上会有何感受呢？&rdo;

杨晨突然打了个寒颤，有些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垂首不语。

殷真也不再多说，两人悄无声息地退出房外，穿过荒凉的糙径，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幽幽凤台阁的小楼，只余下满室月光，一床寂然。

第二十三章

一夜过去，鸡唱天明。

被罚闭门思过十天的应霖罚期今日已满，早朝后他并未回府，而是匆匆入宫递牌，请求面见皇帝。郑嶙与他多年同袍之情，放心不下，便陪同他一起在宫外等候。

半晌后，一个太监出来，躬身道：&ldo;两位大将军先请回，陛下去太后殿请安了，不能召见。&rdo;

应霖忙道：&ldo;请再代我回奏一次，就说我并无他意，只是多时未见堂弟应崇优，想去凤台阁探视一下，请皇上恩准。&rdo;

小太监身份低微，不敢回绝，转身又进去了，耽搁了约一刻钟才再次出来，一边走一边挠着头皮。

&ldo;小公公，皇上不准吗？&rdo;应霖急急地问。

&ldo;皇上没说准，也没说不准，只是说……知道了……&rdo;

&ldo;那就当他准了。&rdo;应霖兄弟情深，只担心堂弟被囚后会不会受什么委屈，也顾不得许多，立即向凤台阁奔去，郑嶙也有些挂念，便随后跟上。

到了凤台阁后楼院门外，只有两三个小太监立着，并无看守，这些人见来的是两位大将军，全都跪伏于地。&ldo;应少保就在这里？&rdo;

&ldo;是。应大人早上未曾召唤奴才们，好像还没起身，要奴才们先去通报吗？&rdo;

&ldo;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通报的？&rdo;应霖摆了摆手，正要进去，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却是内廷尉监理长官顾长青。

顾长青自得了这个苦差事后，寝食难安，虽然明知应崇优是不会逃离的，但每天都要来这里巡视一次，远远望见应霖与郑嶙，知道他们是来探视被囚者的，忙出声叫住。

&ldo;顾大人。&rdo;应霖拱手为礼。

&ldo;见过两位将军，&rdo;顾长青哈了哈腰，&ldo;不是下官有意为难，两位来凤台阁，皇上他……&rdo;

&ldo;皇上恩准了。&rdo;

&ldo;哦，那就好。&rdo;顾长青拭了拭额上细细一层冷汗，当先引路，&ldo;如此两位大人请随下官来。&rdo;

一行人进了院子，应霖走在最前面，一推，木门应手而开，进去一看，床帏低垂，严严地遮着。

&ldo;居然真的还在睡？亏他也真静得下这心。&rdo;应霖摇摇头，刚上前一步，突然被郑嶙拉住手臂，不解地回头看他，发现这位焰翎大将军正看着地面，脸色发白，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地瓷碗碎片，中间还沾着些血迹，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立即飞奔到床前，一把掀开床帏，只一眼，身子便瘫软了下来。

郑嶙抢步赶上，一手托住应霖的后腰，也向床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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