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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第1页）

在快到丰府的前一日，因着离目的地仅差渡河一项，众人紧绷的神经总算有所放松，原地安营扎寨‐‐毕竟，左右千牛卫就是为保护朕设置的;只要朕不头脑发热地冲上战场，他们也都用不着担心面临刀光剑影。

虽然此地还算关内，然而已经非常接近与回纥的交界线。实际上，丰府之所以设立在河对岸，就是出自防止外族渡过天堑的考量。

天苍苍野茫茫，四下里见不到一个除朕带来的人之外的影子，更别提什么车水马龙繁华街肆了。朕立于河边高处，远望着对岸深重的暮色。日头已经下了山，就算朕自认视力不错，也只能看见丰府城郭隐约的轮廓。

听不见兵戈的声音，是因为天黑休战了么?还是说，河面如此宽广，就算对岸激战正酣，这边也不会察觉一丝一毫的动静，更别提若朕在兴京……

朕正漫无边际地思索间，兵部侍郎欧怀危跟了上来。他个性有些一板一眼，然而做事还是比魏骥靠谱不少。就比如说现在，他已经和慕容起联系过，确定了各项细节，确保朕能安全进城，不会影响战局、更不会被回纥发觉。

&ldo;……比之前几日攻势猛烈。但咱们一路都没有耽搁，慕容将军的意思，横塞军完全可以等到陛下驾到时再动。&rdo;

朕点了点头。慕容起不是什么盲从的个性;若他觉得能等，那就是他觉得最佳时机还没到。不然，以回纥目前投入的兵力，光定远军就能把他们杀个屁滚尿流。&ldo;叫慕容将军自己小心着些就是了。&rdo;

毕竟，照目前的战局看，回纥似乎没打算举全国之力攻打丰府乃至北疆。而一个夜晚的功夫，他们突然发动颠覆战局级别的强攻概率极低。

欧怀危也明白这点，便恭声应道：&ldo;那臣这就去给慕容将军飞鸽传书。&rdo;

他随即告退，而朕继续立在那块如巨兽血口般凸出于河面的高石上。倒不是说朕就喜欢在十一月的冬日里吹冷风，但这里是本朝国土最北之处，朕还是第一次到‐‐

一想到这点，朕就油然而生一种&ldo;普天之下莫非王土&rdo;的豪迈，想要开疆拓土的野心也不可避免地跟着膨胀起来。

回纥是肯定要打的;但分寸也要注意，不能穷兵黩武……

&ldo;陛下。&rdo;

就在朕忙着在心底给自己浇冷水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朕回过头，发现谢镜愚不知何时走到了近处，手里还托着件赤黄大氅。&ldo;怎么，现在这等小事也要堂堂宰相做了?&rdo;朕问，声音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笑意。

谢镜愚显然知道朕在开玩笑，因为他也笑了。&ldo;臣有事禀告陛下，见千牛卫正好要送大氅给陛下，便顺道一起拿来了。&rdo;他顿了顿，又道：&ldo;臣给陛下系上罢。&rdo;

朕点点头。他便一抖大氅，上前两步，仔仔细细地给朕披上，而后牢牢实实地扎紧锦带。在咫尺距离里看他一瞬不瞬的专注神情，朕顿时就想吻他‐‐但朕立即想起，四下平地一览无余，要真这么做了，明日皇帝和宰相有一腿的消息就能传遍塞北二军。

这可不是朕想要看到的，朕只能勉力忍住。谢镜愚的注意力都在大氅上，根本没察觉朕复杂的心理斗争;甚至，他弄好后还稍退两步、上下打量，又给朕捋了捋不平整的地方。

&ldo;够了，&rdo;朕忍不住出言阻止，&ldo;差不多就行了，朕又不是要上大朝。&rdo;

但谢镜愚对朕的拒绝不以为然。&ldo;哪儿有什么差不多?&rdo;他反驳，颇为理直气壮，&ldo;天子姿仪，自当无时无刻都威慑兜虎、莫之敢伉。&rdo;

朕估计他这是把他祖父的未竟心愿搬到朕身上了。朕本想吐槽他‐‐床上那样你也觉得是威慑兜虎、莫之敢伉么‐‐但转念想到的却是早前他为朕系上玉钩时脸上浮现出的满意神情。

彼时，朕还疑惑他到底有什么可满意的;结果竟是因为这种原因?

有那件事打底，朕就不想调笑他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柔软。&ldo;你不是有事要禀么?什么事?&rdo;

朕为回纥而来北疆，谢镜愚要禀告的事情当然和军情有关。尚书省总领六部，打仗的事情有前方将士们做，后方诸人就得把粮草补给都准备好。大运河已经预定走了接下来好些年的一半国库，剩下一半当然得好好规划‐‐花钱的地方可多得是!

&ldo;……若是半线开战，那约莫能顶六个月;若是全线，那可能就连三个月都支撑不了。&rdo;

&ldo;无碍，&rdo;朕听完后说，&ldo;用不了六个月，也用不了三个月。回纥不比吐蕃，他们有得是自知之明。只不过，北面极寒，地界不比咱们丰产，能捞好处的时候他们就忍不住。&rdo;

简而言之，回纥是典型的逐利主义，完美地诠释了&ldo;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rdo;这句话。

&ldo;陛下的意思是，有人许了回纥可汗更多的好处?&rdo;谢镜愚反应极快地问。

朕颔首。&ldo;也许有，但多不多还有待商榷。&rdo;不是朕自夸，放眼整块东亚、甚至世界‐‐虽然这两种说法现在还不存在‐‐都没有比本朝更强大、地域更广的国家。既如此，别国拿出更多的好处显然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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