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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1页）

秋樨看着红笺笑道：&ldo;你这丫头，哪是说去就去的，一般宫里的娘娘，都不可在宫外留宿的。除了皇后等几位身份极高的皇妃，平日里吃斋念佛，尚可在庙里小住。就连回家省亲，许多都不能留宿。&rdo;

我望着如洗的碧空，成群的鸟儿徐徐地掠过，它们也许都在寻找自己的故乡。

我微笑：&ldo;其实在哪里都不得自由，都会有不开心，适应了都一样。但是人的心情的确需要缓解，我也想留在宫外多些时日，只是最近皇上这边事多，我不能不顾虑他，独自去享受那份清净。&rdo;

秋樨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我：&ldo;是，娘娘识大体，皇上如此宠幸于你，是有缘由的。当初你一进宫，我便有此感觉，这种冷暖交织的感觉，在娘娘身上总能隐约看到。&rdo;

&ldo;冷暖交织？&rdo;我重复这四个字。

她微笑：&ldo;是，冷暖交织，若即若离，这样的美感，让人总是觉得可遇不可求，求之视若珍宝，不舍丢弃，因为，害怕远离。&rdo;

我不得不再次深深地品读秋樨，在她温婉贞静的外表下，掩藏着这般聪慧的心。我端视她：&ldo;秋樨，我这是天性使然，也许是这些年所经历的事，令我如此，也许……&rdo;

秋樨点头微笑：&ldo;娘娘这样子好，可以收放自如，是有大智慧的女子。所以奴婢对娘娘一直都很放心，只是你过善也是弱点。&rdo;

我轻笑：&ldo;一切都是表象，其实内在如何，我自己也不清楚。世事都如此，人也如此，再者世事难料，人心难测。&rdo;

大家都陷入在一片沉思。

忽然，只听到一阵轻碎的脚步声，我朝那边望去，见谢容华携着贴身宫女丹如往这边走来，绰约风姿，一如从前。

我迎过去，唤道：&ldo;妹妹怎么过来了，身上可好？&rdo;

她许是知我心中难过，脸上不曾有笑意，只关切地看着我：&ldo;姐姐，这几日，我身子也不太好，今儿才得闲来看你，你可好？&rdo;

我淡然一笑：&ldo;恍如一梦，如果只是梦，我会告诉你，我很好。可惜不是梦，是真的，妹妹，这一切都是真的。&rdo;

她执我的手，宽慰道：&ldo;姐姐，莫要伤怀，往者已矣，一切都归结于昨日，就让昨日远去，今日重新开始。&rdo;

我叹道：&ldo;妹妹，许多的事许多的人都不能再开始了。&rdo;

她凝神点头：&ldo;我知。不能开始，就让一切结束，死者已矣，生者只能珍重。&rdo;

&ldo;是，死者已矣，生者珍重。&rdo;我仿佛看到烟屏对我微笑，浅浅淡淡地笑，从清晰到模糊，从亲近到疏离，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我们漫步在花丛水畔，这么多的丽景，也不知是给怎样闲逸的心来游赏的。

她抬眉看我：&ldo;姐姐，这次在盛隆街遇刺事件，来得太突然，你可知是因何而起？&rdo;

我摇头：&ldo;妹妹，对此事我一无所知，当日我险些遇刺，是烟屏……&rdo;话未说出，声已哽咽，我以为我可以忘记，其实我不能。

她宽慰道：&ldo;姐姐莫要想了，这次也死了好几位嫔妃，红颜薄命，未免太可惜了些。皇后惊吓得病了，雪姐姐也病了，云妃受了点儿小伤，静养着，还有许多嫔妃都因惊吓而整日忧心忡忡。&rdo;

我叹息：&ldo;浩劫，一场小小的浩劫，只要制止住了，一切都会平静，若没制止住，更大的浩劫还在后面。&rdo;

谢容华蹙眉含怨：&ldo;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争夺，伤及无辜。&rdo;

我冷冷一笑：&ldo;无辜？谁是无辜？皇上是无辜，还是我们是无辜，或是天下百姓更无辜？&rdo;

谢容华叹道：&ldo;姐姐，有些话，我们私底下说也无妨。其实每次的改朝换代，都是用鲜血来祭奠，尸骨来交换的。换来的，又是一片太平盛世，死者沉寂，生者又何欢？&rdo;

我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笑意：&ldo;朝代更迭，人世偷换，早已看惯了，历史的天空都是红色的，滚滚的江涛都是浑浊的。&rdo;

谢容华怀着深意的眼神看着我：&ldo;姐姐，你仿佛经历了许多事一样，对于历史，看得这么透。我倒是想深刻些，可是总是沉不进去。&rdo;

我笑道：&ldo;我哪有，都是书卷里读了些。妹妹方才的话还不够深刻么？其实女儿家也不必懂这么多，尤其是宫里的女人，平实些的好。&rdo;

谢容华点头：&ldo;是，所以我说私底下与姐姐说这些无妨的。平日里我算是最平实的了，平实到谁也不曾注意我，这样好，我喜欢这样，无忧。&rdo;原来，谢容华是有大智慧的，她将她的智慧掩藏得这般深。但是她绝对是一个朴实的女子，没有任何心计，她所懂的，是因为她具有慧根，她的慧根，只用来让懂得的人欣赏。我想皇上淳翌一直对她宠爱有度，就是因为懂她，而我认她为知己，也是为此。

我赞赏道：&ldo;妹妹如此襟怀，确实让我钦佩，枉我自诩聪明，原来最薄浅之人是我。&rdo;

她笑道：&ldo;姐姐如此说，要羞煞我了。&rdo;

我莞尔一笑，长发随风飘散，我为了荡秋千，特意没有盘发髻，反正在自己的月央宫，也无外人。

谢容华说道：&ldo;对了，你可曾去探望太后？&rdo;

我一惊，回宫几日，我早已把太后得病的事忘却，想来淳翌怜惜我心情不佳，也不曾提起此事，再者太后一直爱静，也不愿接见我们这些人。我回道：&ldo;不曾的，这几日心境不佳，未曾见客，再者太后得病，需要静养，没有传话，是不敢造次的。&rdo;我转而问她：&ldo;妹妹可曾有去？&rdo;

她回道：&ldo;也不曾的，回来这几日，人心惶惶，我连雪姐姐那儿都没去，只是知道她病了。等再过两日，我去探望她。&rdo;

我点头：&ldo;妹妹代我给雪姐姐问个好，我就不去了。过两日，我要出宫一次。&rdo;

&ldo;出宫？姐姐要去哪里？&rdo;

我轻轻一叹：&ldo;我要将烟屏的灰骨送宫外，她的遗愿是让她随着溪流飘然远去，寻到她自己的故乡。&rdo;

谢容华叹道：&ldo;多好的年华，就这般悄然离去，姐姐，你有此忠仆，也算是今生无憾。&rdo;

我长叹一声：&ldo;是，她不是仆。当日我若知救她，会遭此劫数，宁愿那时随她自生自灭，好过如此。&rdo;

谢容华轻叹：&ldo;当日姐姐救烟屏之事，我也曾听说过的。姐姐侠义心胆，才能令她为你如此不顾一切，我相信她了无遗憾。&rdo;

&ldo;是，她有预感。以往，我只当她平实勤恳，不善言语，实则她聪慧异常。在她死之前，为我绣了一幅踏雪寻梅图，并告诉我，有算命先生说过，她不得多寿，恐要早夭。&rdo;

谢容华似有所悟：&ldo;看来世事皆有定数，一点儿都不会错。&rdo;

&ldo;是，那日她绣图时见血，我就有预感，不祥，只是没去在意，却不想……&rdo;我想起烟屏，心中还是疼痛不已，话到嘴边，不忍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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