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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第1页）

对‐‐不‐‐起。

下部第十卷冷落山河

清秋临至翠梅庵

秋色越来越浓，风凉露重，霜径又添落叶黄花。

玄乾三年十月初七，我翻看了日历，历书上写，宜出行。

就这一天吧，仿佛每日都在等待，我等待的不是吉日，而是等待着自己决然地拎着行囊离开。这紫金城，每一日，令我多一份厌倦，每一日，又令我多一份眷念。我害怕有一天我的眷念会多于厌倦，所以我必须在此之前，离开。

该有的道别都已经有了，不该有的道别也不需要再有。

画扇执我的手，不舍道：&ldo;妹妹，让我送送你吧。&rdo;

我轻微摇头：&ldo;不用了，姐姐，只是小别几日，无妨的。记得我走之后，你常去养心殿，近来皇上身体不好，你多照顾他。&rdo;

画扇点头：&ldo;我会的，妹妹，你放心去，月央宫我也会照看好，等你回来时，这里一切如旧。&rdo;

&ldo;一切如旧，没有什么会永不改变，起落有定，曾经有过多少繁华，将来就会有多少落魄。有过多少落魄，就会有多少繁华，这是一种人生的定律。物极必反，水满则溢，姐姐，如今该到了我沉淀的时候了。&rdo;我煞有介事地说道，事实上也就是如此，皇后、舞妃和云妃都没有逃过这样的命运，难道我要在紫金城重蹈覆辙？

画扇微笑地拂过我的发丝：&ldo;妹妹是明白人，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抽身而退，沉着一段时日，这里又会是另一番景象。&rdo;

我握紧画扇的手：&ldo;姐姐要把握好机会，好生珍重。&rdo;

画扇轻轻点头：&ldo;嗯，我会的，妹妹也好生珍重。&rdo;随后她又说道：&ldo;你不去跟皇上辞行么？&rdo;

我从袖口取出淳翌给我的金牌，摇头道：&ldo;我就不去辞行了，前几日也跟皇上说了，他给了我金牌，就是让我自由出行，所以无须再去道别。之前已经说起过很多次，再去道别，反而添了沉重，不如就这样安静地去，过些天安静地回，不是更好么？&rdo;

画扇看着我：&ldo;这样也好，不去惊扰他，他身子不好，需要静心休养。不过妹妹一走，还是会知道的。&rdo;

&ldo;知道归知道，那时候的心情又不同了，总好过正面相对，相看更添愁怀。今晚，或者明日姐姐就去陪皇上，天气转凉了，他眼睛看不到，需要你的照顾。&rdo;我发觉自己有些语烦，不知为何，就是想要叮嘱画扇，多去陪陪淳翌。

&ldo;其实妹妹放心不下皇上，这样好，至少知道，紫金城还有你牵挂的人，我也不用这么担心你一去不回。&rdo;画扇直言我心中所想，她是了解我的。

我转移这话题，轻浅一笑：&ldo;姐姐，我这就去了。&rdo;

她整了整我的衣裳：&ldo;好，去吧，趁这好阳光，晚了天冷，一路上自己多注意。对了，你不是说皇上会为你准备好侍卫护送去的么？&rdo;

&ldo;我不习惯热闹，就让月央宫的两个侍卫驾马车护送我去，之后再回来。&rdo;

站在一旁的秋樨执我的手，焦急地说道：&ldo;娘娘，您还是让奴婢随你去吧，只有红笺一人，奴婢不放心。&rdo;

我宽慰着她：&ldo;你且放心，有红笺就够了，翠梅庵乃清净之地，再说有妙尘师太在，我也只是小住，无碍的。你就留在月央宫，陪着扇贵人。&rdo;

&ldo;是。&rdo;秋樨应道。

马车驶出紫金城，离开了城墙上那缕阳光洒在身上的沉重，我在刹那间轻松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心理的负累，或许是其他，我掀开轿帘，呼吸着城外的空气。尽管带着秋日的萧索与荒凉，可是仍然闻得到大自然的气息。

枯木荒糙，瘦马古道，寒鸦啼冷，鸳鸯失伴。眺望远处，红叶染尽青山，每一次渴望出行，每一次都观赏郊外的风景，人与自然，仿佛永远都可以相融，从来不会有排斥，不会有嫉恨，不会有猜忌，也不会有厌倦。春秋流转，每一个季节，都会有珍惜，都会有眷念，错失了不会伤感，因为还会有来年，而不像人事，错过了就不会重来。

红笺握紧我的手：&ldo;小姐，你冷吗？&rdo;

我微笑摇头：&ldo;不冷，这会儿心情好得很，许久没见到这郊外的秋景，比起紫金城的要生动得多。&rdo;

红笺也朝轿外看去，赞赏道：&ldo;是的，很美，一种荒凉的大美。&rdo;

我转眉看着红笺笑道：&ldo;红笺，想不到你说话也如此有诗意呢。&rdo;

红笺掩嘴而笑：&ldo;这还不是跟随小姐多年，多少总会受一点儿感染的。看到这些秋景，很亲切，想起了儿时在城外的家。&rdo;

&ldo;是啊，柴门院落，依山而建，临水而居，一年四季的景致，尽入眼中。&rdo;我脑中浮现出城外故居的景致，那时的快乐再也不会有，忍不住又心生感伤。

&ldo;小姐。&rdo;红笺握紧我的手低低唤道。

我朝她微笑：&ldo;没事，那些都只是过往了，就算昨日已死，我还拥有今天，拥有未来，不是吗？&rdo;

红笺微笑点头：&ldo;嗯，我愿意一直陪着小姐，祸福与共。&rdo;

我笑着刮她的鼻子：&ldo;你这丫头，嘴这么甜，不知道我都给你吃了些什么。&rdo;

一路上，我们打笑着，心情很是惬意。离开了皇宫的束缚，我不再是那个被禁锢的金丝雀，那是牢笼，囚禁了我的身体，也囚禁了我的灵魂。

马车行驶到金陵城，街市上热闹非凡，车水马车，络绎不绝，街道两旁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饰品。抬眼望去，一片繁华富丽的景象。这就是金陵城赫赫有名的盛隆街，曾经在这里有过血腥之灾，时光似滔滔流水，将一切都冲洗干净。这里依旧繁华，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可我的记忆没有被冲洗，我难以忘记，烟屏就是在此处为我挡那一剑，而她也是一剑致命，返回无术，离我而去。

忘了吧，我告诉自己，昨日种种已死，我就彻底忘了吧。既然离开了紫金城，我就应该真的脱胎换骨，到翠梅庵去洗心吧，如果我的心已经有了尘埃。

马车抵达翠梅庵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里是归所。这短暂的瞬间，令我痴念，令我迷离。

烟火萦绕，檀香氤氲，许是因为天气转凉的缘故，庵里的香客稀少，梧桐纷洒，铺满了寂寥的苔院。

我遣走了随我而来的侍卫，不想他们惊扰庵里的清静，携着红笺直接往大雄宝殿走去。每一次的到来，我先要见过佛，见过佛后，我才安心在这里住下。

来此之前，我说好了，也许是直接浪迹江湖，可是没有做到，心里一直牵念着这里的宁静。其实我是这般的软弱，在他们眼里却是决然而冷情的女子。

一身风尘跨进槛内，跪于蒲团上，双手合十，掩藏起我内心的软弱，傲然地抬眉，看着佛，佛依旧温和地微笑，任由红尘万千的起落，他不曾有过丝毫的更改，我几乎有些妒忌了。

佛平和地看着我，微笑道：&ldo;你来了，痴儿。&rdo;

我亦收敛起我的傲然，平和地看着他：&ldo;是的，我来了，想必那一次我走的时候，你就料得到我今日会来。因为你是佛，你知晓万千世事，可是却拯救不了我丝毫。&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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