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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第1页）

抵达妙尘师太禅房时，只见师太与岳承隍在灯下对弈，这夜晚，庵里大门已关，岳承隍怎么还来到此处。

岳承隍见我进门，忙施礼道：&ldo;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rdo;

我看着他，一时间万千思绪涌上心头，但终究还是压抑着，淡淡道：&ldo;岳大人免礼。&rdo;我还是没有将那一声爹爹唤出口，想起那种种是非，楚玉告诉我，他是前朝王爷，又让大燕沦陷到大齐之手，虽然这是定数，就算没有他，大齐也要灭大燕，但是我实在无法再那样称唤他。

他看着我，那眼神，我知道他明白许多，或许妙尘师太告知他一切，或许他早就知晓一切。这个人物，在我眼里从来都是那么诡秘，那么不简单，如今，我更不能简单地看他。

盘膝而坐，我朝师太微笑：&ldo;师太，不会打扰你们下棋吧。&rdo;

师太双手合十，微笑回道：&ldo;不会，这棋已下了十年之久，又怎么会在意这点儿时间。&rdo;十年，多么地漫长，我又想起了师太与岳承隍必有不寻常的交情。

三人坐着品茶，窗外一片悄寂，因为秋凉，连虫声也不曾有。只有微淡的月光透过窗牖洒进禅房，更添几许清韵。

我想着师太唤我前来，定与岳承隍之事相关，而岳承隍深夜来访，也一定有缘由，就等着他先启齿吧。

岳承隍品一口茶，转眉看着我，缓缓说道：&ldo;娘娘，你与我之间的渊源想必你已经知道，事到如今，臣确实不知该对你说些什么。&rdo;

我淡淡回道：&ldo;岳大人不必客气，在这里直唤小名便好，我们也用你我相称，这样也更方便细谈。&rdo;话毕，我看着面前这个丰采卓然的男子，想着他是我的亲叔父，整个大燕朝都已毁灭，只有他是我最亲的人，心中的愤然顿时少了许多，竟多了一丝暖意。可是想到他助大齐灭大燕，又派人杀我养父养母，无论是出自什么原因，我都没法原谅他。

&ldo;好。&rdo;他坦然应道。

妙尘师太看着我和岳承隍，说道：&ldo;时至今日，你们可以把那些前因后果都说清楚，让大家心里多一份明白。是非对错，都已是云烟。&rdo;

&ldo;云烟，那么多的过去，都是云烟么？&rdo;我话语冷漠。

师太轻微点头：&ldo;自然都是云烟，你看到如今煌煌盛世，他日也会成为云烟。&rdo;

我清冷笑道：&ldo;师太是出家人，可以参悟一切，视万物皆为云烟，可我只是个平凡的女子，当我知道一切后，没法再平静如初。&rdo;

师太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我：&ldo;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一般的女子，是断然做不到的，包括当年的我，也是经过许多时间来治愈伤口的。&rdo;师太所谓的当年，是她的过往，难道在她身上也发生过不为人知的悲凉过往。想来也是，不然哪个妙龄女子会断绝红尘，到庵庙里做起姑子，青灯古佛，寂寥一生。

坐在一旁的岳承隍叹息道：&ldo;当年我做下错事，实应受到惩罚，只是事过境迁，心中的伤也慢慢地平复了，自己不再与自己计较太多。&rdo;

我冷眼看着他：&ldo;王爷心中的伤是平复了，可是却给别人心上添了一道深深的伤痕。&rdo;

师太双手合十，念道：&ldo;阿弥陀佛，当年岳施主也是想要拯救黎民百姓，只是年轻气盛，不知人心险恶，世海浮沉，才会犯下那错误。当年贫尼也误解过施主，如今回首起来，依旧觉得那是云烟，不足为道。&rdo;师太一番话，更加让我疑起她和岳承隍之间的关系。

岳承隍摇头：&ldo;错了就是错了，千古罪人，非我莫属。大燕江山已灭，我却在大齐受着高管厚禄，享受荣华富贵。&rdo;

师太接话道：&ldo;这是命数，逃不过的是祸，逃过了的是福。这是施主的福，对于眉弯来说，也是你的福。&rdo;

我低低笑道：&ldo;对我来说，也是福么？&rdo;

妙尘师太点头：&ldo;是的，逃过了死亡一劫，好好地活下来，尽管失去了太多，可是如今也得到了一切，在大齐的后宫里至高无上，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无论是大燕和大齐，人活着，都只是单纯地活着，抛开国仇家恨，难道不是福么？&rdo;

我嘴角泛起了冷笑：&ldo;抛开国仇家恨，师太，恕眉弯说不敬的话，此事与你没有必然的联系，你无法体会国破家亡的悲凉，虽然那时年幼，一切不知。可是如今得知，依旧有彻骨之痛。这噩梦纠缠我几年，难道就一句抛开能忘记的么？&rdo;

&ldo;时间，时间会愈合一切的，无论什么彻骨之痛，都会淡去。&rdo;妙尘师太一脸的平静，有种看淡世事的释然，令我几乎无言以对。

岳承隍看着我，问道：&ldo;你有何打算么？&rdo;

我清冷一笑：&ldo;我有何打算？你是希望我同你一样，明知故国破碎，还依旧在别人的土地上，享受着荣华富贵，置自己的先祖于不顾。还是希望我削发为尼，青灯古佛呢？&rdo;我话语刻薄，说出后有些悔意，因为如此没有涵养的话，实在不该出自我沈眉弯之口。

岳承隍清浅一笑：&ldo;你说得好，也问得好，而我不配问这问题，也不配回答这问题。&rdo;

我浅笑：&ldo;没有什么配与不配，就连师太都告诉是误解，我又何必抓住过往的事紧紧不放。定数，定数，我不得不信定数这两个字。&rdo;

岳承隍抬眉叹息道：&ldo;当初大燕已是一片腐败，你父皇是一个懦弱的人，寄兴于酒乐，他不适合当帝王。再加上宗祖的江山本已腐朽，落入你父皇手上已是残骸，你让一个似残骸的江山，如何还能支撑起一片明亮的天空？朝廷混乱，关外的番王蠢蠢欲动，民声怨道，能不被反吗？&rdo;

&ldo;可我听说若不是王爷接应当年的武平王，他也不能那么快一举夺下紫燕城，登基为帝。&rdo;我冷冷说道。

岳承隍点头承认：&ldo;是，当年是小王接应武平王，当时各地番王领兵起义，万民陷入于水深火热之中，而武平王的军队最为敏锐，他贤德仁厚，霸气凌凌，也最有资格成为一代明君。当时我想，就算我不接应，城池也迟早也陷落他人之手。我与武平王谈了条件，大军进入紫燕城后，不要残杀无辜，只需将皇上与皇后囚禁起来，给他们一处安逸的小殿，度过余生便好。因为我知道，任何一个叛贼，夺下江山，都要斩糙除根的，紫燕城必破，我只是想赌一把。&rdo;

我笑道：&ldo;结果你只赌到了自己的求生机会，赌到了自己今日的荣华，可其余的人依旧被斩糙除根，我说得对吗？王爷。&rdo;

岳承隍无奈地笑道：&ldo;说得对，是这样。当初大军破城，你父皇和母后已双双饮下毒酒而亡，你被托付给首领内监从皇宫后院的山洞逃走，才侥幸活下来。当时我看到大军入城，势不可当，已无闲暇顾及太多的人了。那些降服的人还是留了下来，许多奋力护主的人都惨烈死去。&rdo;我几乎在回忆当时惨烈的情景，就像我梦里一样，似血残阳，烽烟四起，血流成河，当时的紫燕城一片凌乱。而我的父皇与母后受亡国之恨，双双饮下毒酒而亡，与我养父母之死居然相同。我甚至想象到，当时父皇母后令首领内监带我逃走的情景，我一定是他们最爱的女儿，否则留下性命的为何是我，而是我其他的兄弟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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