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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ldo;方思明你他妈住手!&rdo;就在这个时候凭空起了一阵清喝，尚有几丈距离，却如同穿云裂石而来。方思明本已近油尽灯枯，骤然听得这个名字、这个声音，竟是浑身一颤，下意识硬生生地中断了动作，真气逆行冲入破损的五脏六腑，闷哼一声，哇地又吐出一口血来。

被吓坏的鬼王哭喊着抱头滚到一边，而方思明力不能支，往后倒下去‐‐倒在凭空出现少年的怀间。

&ldo;混蛋。&rdo;他咬了牙，恶狠狠地骂他。

&ldo;不能再杀人了。&rdo;少年皱着眉，是学堂里老夫子的口气，对他的恶言恍若未闻。

&ldo;不用你管。&rdo;

方思明方才收手完全出于下意识‐‐等到少侠真正见到了他的阴狠，他又恨不得把自己身上所有的丑恶都丢给他看，&ldo;万圣阁处理自己的渣滓，不要外人置喙。&rdo;

隔着湿黏的衣料少侠摸到方思明又比上回瘦了几分，白色的深衣不过是蹭了蹭他的长袍，立刻沾上了血红的颜色。

&ldo;张嘴，吃药。&rdo;少侠不再同他计较，扶起他的下颌，单手拨开小药丸，&ldo;省着点命，活着去救朱文圭。&rdo;

语气极尽讽刺，方思明果然脸色一灰。

而这表情让少侠心里来气，索性半撑着把他翻转过来，不再看他，缓缓向他运功。

温柔纯粹的内力汩汩流入，然而心上人的伤口像是永远也不会好的无底洞。

&ldo;求求少侠，求求少侠救救我吧!&rdo;就在这个当口，噬心鬼王终于缓过来，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拉少侠的衣角，&ldo;在下在万圣阁几十年，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少主……&rdo;

他话还没有说完，脑袋就软软地歪向一边，脖颈上的血珠子喷在二人脸上。

而方思明收起手心的蓝色光芒，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在少年的怀里弯成一个痛苦的弧度，嘴边的血沫子尽数吐在对方的手腕上：

&ldo;背叛我的人都得死。&rdo;

&ldo;你他妈能不能关心一下自己什么时候死?&rdo;少侠怒极，忍不住冲他吼，&ldo;别动了!再动我就看着你去死，把你义父的骨头磨了去喂狗!&rdo;

刚才的动手似乎耗尽了方思明所有的力气，也带走了所有强逞的意气。他痛极也累极，果真不动了，神情和身体都温软下来。

也不知道是觉得哪句话有趣，还在少侠怀里木然地弯了弯嘴角。

&ldo;磨便磨吧，死了还有什么好管的，总也够了。&rdo;他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微弱、眼神飘忽，不晓得停在什么地方：&rdo;……小时候他真的抱过我，还给我糖吃。那时候，他是真的对我很好的。&rdo;

少侠不晓得这个&ldo;他&rdo;指的到底是噬心鬼王还是朱文圭。

方思明艰难地喘了口气，继续说下去，&ldo;&ldo;因为他有求于我。从前他在我身上下注，现在求我的药‐‐可是我怎么会有解药呢?除了义父，谁还会有解药呢?咳咳……咳……&rdo;

&ldo;等你好了再说这些，别说了，别说了!&rdo;少侠不忍再听，伸手去捂他的嘴巴，被方思明制止了：

&ldo;别、别和我争，身上疼。&rdo;他撒娇似的挡少侠的手，因为虚弱，力道格外轻，却成功地把少侠吓得住了手。

&ldo;那你呢，幺郎?你这样对我，求的是什么呢?&rdo;

他歪在少侠的小臂上，宁静、甚至温柔地凝视着他。

求你啊。

求你平安顺遂，求你喜乐无忧，求和你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答案不需要再说出口，谁都明白了。

少侠不语，掌中气息充盈，卖力地追赶心上人流逝的生命。

&ldo;别费劲了。&rdo;方思明明白，他再次推掉少侠的手，转而吃力地勾住他的脖颈，让两人的头发、眼睛、唇齿都交叠在一处。

他还是很好看，即使狼狈万分，还是好看得像是春天的樱花‐‐盛开的樱花，脆弱的樱花，零落成泥的樱花。

樱花把少侠拉下来，像是要融化在他身下。

除却水下的半真半假，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可是世界上不会再有比这更糟糕的接吻了。

少侠分不清脸上的是血还是泪，是谁的血、谁的泪。

嘴巴里都是腥甜的味道，他错觉他是在杀死方思明。

☆、第5章

方思明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挽留他。他浑身是伤，背上手上腰腹上都疼;他不住地颤抖着，耳边嗡嗡的轰鸣连续不断;他甚至喘不上气，少侠稍稍多用几分力气，他都恍惚觉得自己要溺毙在这里‐‐可他也前所未有地贪婪，像是久不见光的藤蔓，什么都想要，也什么都抓不到。

&ldo;别这样，思明，你别这样……&rdo;少侠按住他的肩膀，强迫他停下来。方思明的动作让他恐慌‐‐他不像是在缠绵，像是在告别。

&ldo;你生气了。&rdo;对方停下来，拿琉璃一般的金色瞳仁盯住他，是陈述的口气。

不意他如此直接，少侠颤了颤，&ldo;是，我真的生气。&ldo;他在泪痕斑斑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ldo;你想要的时候就要，你不想要了就马上走‐‐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知不知道我也有心肝、我也受五毒七苦?&rdo;

&ldo;你怎么能就那样走呢?&rdo;少年被他折磨数月之久，此时压抑在心底的哀戚一下子汹涌地翻滚出来，泪水再也止不住，滚烫滚烫地落在方思明的脸上，&ldo;我不晓得我做错了什么，我想找你道歉，我想说是我的错，可是我他妈的去哪里找你呢?只要你不想见我，我就找不到你，这太不公平了，方思明，这太不公平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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