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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ldo;何叔叔让我告诉你，何阿姨身体已经恢复了，不用担心。又说，他很想你，想来看看你，问你愿不愿意？&rdo;说的很慢，一字一句。

她顿住脚步，站在原地不动。风刮在脸上，像纸片划过，有点疼。阴云低垂，灯光远远照过去，无穷无尽发散开来，显得天空辽阔深远。韩张轻声说：&ldo;何爸爸纵有不对，但是真的很挂念你。&rdo;

她低眉垂首，看着脚下的青石方砖，半天说：&ldo;我一个人很好。在外面懂得了很多东西，自己会洗衣服了，也会铺床整理东西，现在还能打扫房间，抹桌子拖地除尘都可以……我觉得，人总是要一个人过的。所以，现在这样就很好。&rdo;她还是无法原谅何爸爸，不想见到他，至少目前还是。

这样一段话，自己说的平平淡淡，如同家常聊天，听在韩张耳内，真是说不出的疼惜。他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ldo;可是，你不能一直这样‐‐&rdo;到底是一家人，血溶于水，骨肉相连的父女。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硬生生说：&ldo;韩张，你不要管这个。&rdo;韩张叹口气，&ldo;好吧，先不说这个。别站在路口吹风，回去吧。&rdo;她闷闷跟在后面，无力感从头到脚蔓延至全身。

韩张想调节僵硬的气氛，说：&ldo;前面有家小小的咖啡馆，要不要进去喝一杯暖一暖？&rdo;她摇头，&ldo;喝了咖啡，待会儿又睡不着。&rdo;韩张一字不落听清楚了，问：&ldo;你晚上经常睡不着？&rdo;她含糊说还好，只是有时候睡得不好。

韩张看她这个样子，脱口而出：&ldo;不要担心，我来照顾你。&rdo;她根本没有多想，闷闷说：&ldo;你不要因为他的几句话就觉得义不容辞，我自己过的挺好的。&rdo;不肯再叫爸爸。怕韩张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岔开话题说：&ldo;我想问你的是，零班的同学聚会还开不开，定在什么时候？&rdo;

韩张问怎么了，苦恼说：&ldo;还没确定呢，一到周末，不是这个有事情，就是那个不行，一拖再拖，我都在怀疑这个聚会搞不搞的成！&rdo;她便说：&ldo;不如定个时间，来的了的就来，来不了的只能算了。&rdo;韩张点头，&ldo;看来只能这样了，要想人全，看来比较困难。&rdo;

她想了想，说：&ldo;元旦快到了，不是有三天假吗？第一天学校里基本上有活动，第三天估计交论文的交论文，赶作业的赶作业，不如就定在第二天，你看怎么样？&rdo;韩张点头说可以，问：&ldo;你不是说不参加的吗？怎么这么热心？&rdo;

她有点不好意思，笑嘻嘻说：&ldo;我又想去了。怎么，不让我去啊？我也是零班的！&rdo;韩张忙拱手说：&ldo;哪呢，八抬大轿抬都抬不来。&rdo;盯着她瞧，问：&ldo;榆木疙瘩，怎么就开窍了？&rdo;

她骂：&ldo;你才榆木疙瘩！都是同学，避的了一时，躲不过一世，迟早要见的啊！&rdo;韩张做出惊讶的表情，笑说：&ldo;真是长进了，这话也说的出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rdo;她&ldo;嘿嘿&rdo;干笑几声，老老实实说：&ldo;钟越说的。我觉得也是，同学聚会而已，又不是什么刀山火海，龙潭虎穴。&rdo;

韩张默然半晌，最后说：&ldo;你倒是听他的话。&rdo;

她刚要刷卡进去，韩张忽然叫住她，&ldo;何如初‐‐&rdo;她回头问什么事。他张口欲言，无奈心中堵着什么似的，一句都说不出来，最后说：&ldo;没什么。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rdo;她点头说好。

韩张看着大门徐徐关拢，她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直至不见。风从耳旁吹过，他沿着林荫道慢慢往回走。从小到大，彼此太熟悉了，所以，有些东西，反而不好说出口。当他察觉自己的心情慢慢发生改变，而她，似乎仍然懵懵懂懂。原本可以一点一点过渡，可是现在，他莫名变得焦虑。

有太多的事情，不在意料之中。

何如初洗漱完，正要睡觉时，接到钟越的电话。她问：&ldo;你是在教室忙呢还是回宿舍了？&rdo;钟越说在教学楼里给她打电话。她便说这么晚了，该休息了。他说还应付的过来，然后问：&ldo;路上没出事吧？&rdo;其实他想问的是韩张说什么了，却不想表现的这么八卦无聊，终于还是按捺下来。

她笑说：&ldo;能有什么事！你真以为有孤魂野鬼作祟啊！&rdo;又告诉他：&ldo;刚刚说定了，一月二号同学聚会，我也去。&rdo;她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钟越听了很高兴，&ldo;好，到时候我们一块去。&rdo;

没想到新年第一天傍晚下起雪来，纷纷扬扬直下了一夜。第二天推窗一看，雪已停了，一轮红日慢腾腾升了上来，霞光满室。外面却是满地莹白，冰清玉洁，雪压松柏，冰铺横塘，真是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她连忙爬起来，穿了件雪白狐狸毛装饰的半长裘衣，想着外面肯定有积雪，换上新的鹿皮小靴子，跑过来找钟越、张炎岩他们几个。俩人还没吃早饭呢，约了在食堂门口碰面。张炎岩见了她，笑着称赞：&ldo;何如初，今天可真漂亮。&rdo;又故意打趣：&ldo;钟越，你说是不是？&rdo;钟越只是看着她笑，没说话。

她有点害羞，扯了扯衣服上的软毛，说：&ldo;都是姑姑买的。&rdo;姑姑送她来学校时，想着北方寒冷，一口气给她添了不少衣服鞋子，只怕这几年都穿不完。几人简单吃过早饭，因为冬天起的晚，时间已经不早了，一起往韩张那儿去。

钟越来过一次，熟门熟路带他们进来。何如初到处张望，远远地听到风中传来朗朗的读书声，笑说：&ldo;古色古香的，到处是遗留的建筑物，不像现代的大学，倒像是古时候的书院。&rdo;又对钟越说：&ldo;我们上临有一座上千年的书院，你到游览过吗？&rdo;

张炎岩接口：&ldo;我到过，年代久远，墙壁都脱落了，十分破旧，加上没有人气，荒烟蔓糙，其实没什么看头。若单是去爬山，风景还是不错的。&rdo;

她叹了口气，说：&ldo;我小时候去，山石头上还有泉水汩汩流下来，特意带瓶子去接，清甜清甜的，比什么饮料都好喝。现在没有了。&rdo;钟越听她这么说，十分感兴趣，&ldo;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rdo;她忙说好啊，有机会大家一起去。

韩张出来迎接，笑说：&ldo;你们几个离的这么近，还来的这么晚，大家都到了，好意思么。&rdo;何如初忙说：&ldo;是吗？我们坐车过来的，下雪了，路上堵。你这个东道主，准备怎么招待我们啊？&rdo;韩张神秘兮兮说：&ldo;等会儿就知道了。&rdo;

领着他们上了一座阁楼。楼道狭窄，灯光昏暗，看起来竟像是半个世纪前的建筑物。何如初说：&ldo;这什么地方，教室不是教室，图书馆不是图书馆，阴湿湿、雾惨惨的，半个人影都没有。你带我们上这儿干嘛啊，别是安着什么坏心吧！我早饭没吃饱，等着你请客呢。&rdo;

韩张笑：&ldo;没人才好，由得我们尽情闹。别催，别催，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这总行了吧！&rdo;推开一扇厚厚的木门，说：&ldo;进来吧，你们看看我的点子好不好‐‐&rdo;

何如初探头，原来是一间空荡荡的教室，桌椅讲台等物一概没有，靠窗摆了一张长桌，下面放了个两个小煤气罐，桌上有两只鸳鸯锅，滋滋冒着白烟，桌底下有几个大的白色塑料箱子，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她笑：&ldo;原来是想吃火锅，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弄的这么麻烦？&rdo;

韩张招手说：&ldo;你过来，就明白了。&rdo;几人往外看去，连声赞叹。原来窗外就是著名的未名湖，湖水结了厚厚一层冰，凸出的石头满是白霜，原处的一片雪松堆满了白雪，别有一番冬日风情。偶尔几个学生踩着满地积雪路过，更添情致。雪后初晴，眼底一片琉璃世界，玻璃乾坤，半个北大尽收眼底。

韩张得意洋洋说：&ldo;这栋楼以前是食堂，因为翻修，也没人来，不知什么原因停工了，我想着这个位置得天独厚，风景绝佳，所以打算自己做火锅吃。大家动手，又便宜又有意思，你看‐‐&rdo;指着地下的东西说：&ldo;这是一大箱子蔬菜，有青菜、萝卜、冬瓜、土豆，粉条之类，都是整理好的；这是一箱子切好的肉，有羊肉有牛肉，还有猪肉；这边是两大箱啤酒，大家尽管喝；这边是杯盘碗盏以及一些作料。这些东西，都是丁旭，胡磊帮忙一起准备的，忙活了好几天呢。&rdo;

大家见到何如初他们都过来打招呼，都笑嘻嘻问：&ldo;何如初，几天不见，模样大变，都快认不出来了，哪逍遥去了？&rdo;绝口不提她缺考的事。她笑嘻嘻说：&ldo;国外逍遥去了。&rdo;大家笑：&ldo;怪不得，崇洋媚外，反了反了，拖出去‐‐&rdo;做了个&ldo;斩&rdo;的手势。一行人都笑起来。

胡磊笑说：&ldo;这个地方还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本来想大冬天光秃秃的，景致有些单调，哪想得到说下雪就下雪。你看，旧友重逢，围炉笑谈，一边赏雪一边喝酒，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rdo;

何如初拍手笑：&ldo;这个主意确实好，没想到咱们也风雅起来了。&rdo;胡磊更加得意了，说：&ldo;到了北大，能不风雅嘛！吃喝说笑之外，咱们也整点风花雪月，诗情画意什么的！&rdo;她打趣他：&ldo;胡磊，你不去中文系简直是一大遗憾！&rdo;他毫不羞愧地点头，&ldo;那是，那是。何如初，自从你去了零班，我们俩可是好久没见了，今天咱俩可得多喝几杯。&rdo;她笑而不答。

几人说话间已闻到香味，忙过去大吃起来。韩张招呼：&ldo;想吃什么自己放。碟子里面是调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rdo;有男生起哄喝酒，气氛热闹起来。有人笑说：&ldo;光喝酒没意思，不如划拳。赢的人可以要求输了的做一件事，当然输的不愿意，喝酒也可以。&rdo;男生都叫好，几个女生表示不参与，看着他们闹。

韩张和胡磊对上，张炎岩和钟越划在一块儿。乱嚷一通，胡磊和钟越输了。胡磊站起来，笑嘻嘻唱了一段京剧，字正腔圆，有鼻子有眼儿，还走了几步台步。大家哄然叫好，都说：&ldo;胡磊，你居然还有这一手，以前怎么不知道？&rdo;他说高考完不是无聊嘛，才学的，其实也就是凑凑热闹。

轮到钟越。张炎岩笑：&ldo;钟越什么都优秀，吃喝玩乐却不在行。我今天要他对在场的某位唱一首情歌，可别让大家失望啊。&rdo;钟越本来是想罚一杯了事。听得张炎岩似有弦外之音，言外之意，正好何如初拿眼看他，当下便微笑不语。大家都起哄，说不能喝酒，不能喝酒，一定要唱歌。又有人提议：&ldo;要是情歌对唱就更好了。&rdo;张炎岩打趣：&ldo;何如初啊，把何如初拉出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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