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断肠草五钱,砒霜两钱,煮一碗水,和一杯鸠酒饮下。&rdo;
闻人煜一震,不可思议道:&ldo;顾太医,可有开错方子?你这是要治我还是害我?&rdo;
顾夕昭手上还未写完,淡淡道:&ldo;原来国师对药方也有研究。&rdo;
&ldo;……你好歹写一些看起来不像是毒药的,我就算没有研究,断肠草、砒霜、鸠酒,哪个听起来像是药了?&rdo;
&ldo;是么?那便改雪上一枝蒿五钱,曼陀罗两钱,国师若怕苦,从那马蜂窝中挖一斤蜜拌着吃。&rdo;
&ldo;……&rdo;
说话间他已经写好了方子。侍女听了这段对话,愣了半天不知道是该退到一边,还是等他重新写过。而顾夕昭却像已经完成了使命,起身整理好衣袍,提起药箱准备离去。
&ldo;慢着!&rdo;闻人煜叫住了他,&ldo;你不想知道国师府为什么会多出个马蜂窝么?&rdo;
顾夕昭颔首:&ldo;下官是大夫,并非养蜂人,马蜂窝长在何处与我何干?&rdo;
闻人煜早猜到他会这么说,略带深意笑了:&ldo;这是红武将军牧青斐的赠礼。听说顾太医早有要向牧府下聘的打算,我好心提醒提醒。顾太医闲时可以学学养蜂,哪日得了蜂巢也不至于和我一个下场。&rdo;
这确实有些出乎顾夕昭意料。他难得抬起头来,温和的双眼有些许困惑:&ldo;牧将军?她怎可能有这般小孩行径?&rdo;
&ldo;知人知面不知心,顾太医可知道?&rdo;
闻人煜意味深长说了这句。
两人相视片刻,闻人煜那张略微虚弱的脸落在顾夕昭眼中,博不了半分同情。顾夕昭很快回了神,拱手道:&ldo;国师有心,下官谨记。告退。&rdo;
说罢头也不回出了门。
他一走,闻人煜这才把那个侍女叫来,要她捧药方上前。细看才知道是普通药方,并非他刚才说的那些,嗤笑了一声:&ldo;这个顾夕昭,喜恶还真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rdo;
三更半夜为讨厌的人出诊,着实不是欢喜的事。顾夕昭进了月光下的游廊,走了好些距离,正待要出府时,瞥见颔首侯在游廊边上的侍女中,有人捂着手,手有红斑,咬着唇面露苦色。茶盘端在另一位侍女手上,热气清晰冒着。
顾夕昭在她面前停了脚步,轻声问:&ldo;被烫着了?&rdo;
声音比起刚才和闻人煜说话时,温柔了何止百倍!
侍女惊慌失措,头埋得更低了:&ldo;是,是……奴婢知错,奴婢知错!&rdo;
&ldo;被烫的是你,何错之有?&rdo;顾夕昭笑了,掏出手绢垫在掌中,探了出去,&ldo;我是大夫,你若不介意,可以让我看看伤势。烫伤说严重也不严重,万一在手上落了疤,女孩子家总会多在意些。是被这茶水烫着的么?&rdo;
&ldo;是……奴,奴婢位卑,不敢越矩让太医亲自诊治。&rdo;
&ldo;医乃仁术,有训曰&lso;富者我不贪其财,贫者我不厌其求&rso;,你就当是成全我吧。&rdo;他笑道。
如此温柔溺人的话语,早把那侍女的脸烘得绯红,连旁边捧着茶盘站着的那个侍女及周围几个都不能幸免,全涨红了小脸看向顾夕昭。方才太过匆忙没有细看,此时游廊之下灯火明亮,但见顾夕昭眉目清秀,温和的眉眼像是话本中出来的痴情书生,芳心一颗跟着一颗跳耀起来。
侍女晕乎乎地把手放在了手帕上。
&ldo;还好,热茶离了火有些时候,不太严重。&rdo;他仔细端详着,另一只手打开了药箱,&ldo;这是清凉膏,搽一点会舒服些,也不会留疤痕。半个时辰内莫要碰水,明日起来就好了。&rdo;
侍女只觉得手心发烫,颤巍巍接过了他手里的小瓷瓶,蚊子声道:&ldo;奴婢谢过顾太医。&rdo;
顾夕昭做好该做的,回礼一笑,收好药箱出府而去。
他手帕尚留在那侍女掌中,身影才刚消失在院外,几个侍女便嬉笑着抢夺起来。
次日清晨,李长空破天荒发现时近辰时,他家将军的闺房居然门扉紧闭。
他紧张得在门外瞎转悠了几圈,已经开始怀疑牧青斐莫不是横死在了房中,可又不够胆去吵上一二。等了半天没动静,着实担心,只好把夫人请了来。
卢氏推开门,酒气扑鼻而来,她捏了鼻子,忙叫人把门窗打开,去煮了醒酒汤来。
&ldo;她少有睡懒觉的时候,我想着让她多睡会儿。这是喝了多少,快把整座房子都给酿了。&rdo;卢氏担心地上前摇起女儿来,边摇边问,&ldo;说起来我可从未见过她饮酒,再有下回,长空你可得拦着她,可不能再让她喝了。&rdo;
长空侯在屏风之外,接话道:&ldo;是,夫人。将军在西廊也少喝酒,偶尔有喜事,一两杯过个舌尖罢了,怕误事。我也不知道她喝醉酒会这样……&rdo;
推了半晌,床上的人儿总算醒来了。
牧青斐只觉得头上有万斤重,近看她娘亲,鼻子眼睛都糊作了一团。她难受地倒在床上,不知是醒是梦,喝了碗醒酒汤下去,这才舒服些。
舒服了,酒气散了,脑子里朦朦胧胧的东西就一个跟着一个钻了出来。
她一拍被子,腾地坐得笔直,两眼惊恐地盯着床上一处:&ldo;完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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