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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ldo;你说什么？！&rdo;纱织惊得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

&ldo;……都说「眼见为实」，其实并不然。人的双眼，有的时候会对自己撒最大的谎。虽说眼睛能如实地把看到的景象反射在视网膜上，但是负责甄别处理这些图像的，却是大脑。换而言之，您的大脑才是您所看到的一切的中枢控制。&rdo;沙加耐心讲解道。

&ldo;你的意思是……&rdo;纱织会意，小啜的一口茶，低头深思。

&ldo;是的。&rdo;沙加点头赞同，&ldo;大脑不仅控制着视觉，对人的行为也有绝对的控制，这种控制，不只停留于表象，更存在于潜意识中。这种对于潜意识的控制往往是独立于可知性的行动的。人们常说的「下意识」做了什么，便是大脑对潜意识控制的最好例子……女神，您的茶要倒了。&rdo;纱织听得认真，手上的力道不觉松了，茶杯微微倾斜。

她闻言，连忙扶正了茶杯，顺口喝了一点。

&ldo;……所以说，您昨晚的行为，可以说完全是由潜意识支配的。&rdo;沙加说着，又为纱织加了些热茶，缓慢而笃定道，&ldo;某种力量进入了您的潜意识，控制了您的行动，让您「自愿」地进入「雨山」之中；与此同时，又用幻觉迷惑、暗示您，让您觉得您一直待在房间里看风景。既然是幻觉，那么您无论是看见荒废多年石灯笼重新被点亮，还是古祭源神社之前的「雨山巫女」，都不足为奇了。而您在幻觉中看见自己走向「雨山巫女」，更是一种心理暗示，暗示您接下来的行动。&rdo;

&ldo;我同意你的分析。&rdo;纱织浅浅喝了口茶，点头道，&ldo;可是，是谁、又为什么这么做呢？&rdo;

&ldo;……我进入了古祭源神社，在神社中找了许久，最后在「巫女之间」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您。&rdo;沙加没有正面地回答纱织的问题，只是叙述他的经历。他省略了寻找纱织的过程中与神社怨灵的纠缠战斗，尤其是在「子缘殿」之中的人偶，尤为棘手。

&ldo;……&rdo;纱织没有说话，只慢条斯理地喝着暖暖的热茶。她知道，沙加还有下文。

&ldo;……起先，我也有些奇怪您会在「巫女之间」。我原以为最有可能发现您的地方，是子缘殿。因为，那里放置着带有您头发的人偶，也算是长青山唯一一个与您有联系的地方……&rdo;见纱织茶杯里的茶水渐浅，他再一次端起了茶壶，准备加茶，&ldo;……但现在，听了您的梦境以后，我明白了为什么。&rdo;

&ldo;为什么？&rdo;纱织自觉地把茶杯伸向沙加。

红润的茶汤汩汩流淌，映着沙加平静的脸上波光暗涌：&ldo;您被死去的最后一任「雨山巫女」，城户宁世盯上了。&rdo;

&ldo;什么？！&rdo;纱织惊得甩掉茶杯。

&ldo;……虽然这个结论让人惊讶，不过仔细想想，也算情理之中。&rdo;沙加不慌不忙地接住了纱织抛开的茶杯，动作优雅非常，连一滴茶汤都没漏下，&ldo;不过我好奇的是，城户宁世为什么会把您当作目标呢？您和她，除了同属城户家族以外，应该没有其他特殊的关联了吧？&rdo;他说着，将茶杯递回给纱织。

&ldo;我想，我知道为什么……&rdo;她默默接过茶杯，微垂的眼眸中流光潋滟。

&ldo;愿闻其详。&rdo;沙加正了正身子。

纱织再次喝了一口茶镇定情绪，理了理思绪，缓缓道：&ldo;根据梦里城户宁世和阿贞的对话，古祭源神社的「秘祭」除了身为「雨山巫女」的宁世以外，还有作为类似副祭品的「镇」和「伴」。虽然不知道这些副祭品的具体命运如何，不过根据阿贞的说法，我想他们应该都难逃一死。最可能的死法，就是陪着城户宁世一起沉入尘世湖底的黄泉。&rdo;

&ldo;您刚才说过这点。&rdo;沙加点了点头道，&ldo;您在梦中看见的，虽说是幻觉，但是在这幻觉中，有很大的一部分，可以认为是城户宁世的记忆。所以，我认为，其中传达出来的信息，还是很准确的。&rdo;

&ldo;是的。&rdo;纱织喝了口茶润了润喉，&ldo;听阿贞说，「镇」是由其他的神社巫女当任，宁世的灵力很特殊，当时的所有巫女都成为了她的「镇」。巫女的传承因此而中断，这也直接导致了古祭源神社的衰弱。而「伴」却是男子……&rdo;她抬头，目视沙加，若有所思，&ldo;阿贞说起「伴」的时候言语暧昧而含糊，我起先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想了想，觉得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rdo;

&ldo;什么解释？&rdo;他举起茶壶，又想为纱织添满茶，摇了摇才发现，已经快空了，索性作罢，又把茶壶放了回去。

纱织避开了沙加的目光，只出神地盯着手中的茶杯：&ldo;从字面意思上看，「伴」，是陪伴的意思。但是，回头想想，一个年轻男子跟着的「雨山巫女」一起被沉入尘世湖中，一起死去，永远陪伴着孤独的她……你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rdo;她突然抬头望向沙加，笑得有些悲伤。

&ldo;的确，这样的做法，就像夫妻合葬的仪式一样。&rdo;沙加突然轻笑了起来，低声喃喃道，&ldo;生则同衾，死则同穴。&rdo;窗外的阳光照着他的侧脸，凭生出几分怅惘与寂然。

纱织亦生出了些许悲壮的向往：&ldo;所以，这里「伴」的意思，更是指：伴侣。&rdo;她仰头，将杯中的残茶一饮而尽，&ldo;那时，被选为城户宁世的「伴」的，正是我的高祖父，城户政司。&rdo;

&ldo;……&rdo;沙加眉心一跳，一时也有些诧异，而后突然又觉得好笑，&ldo;您是说，城户宁世盯上您的原因是因为她是您的高祖母？我觉得，在逻辑上，这似乎不怎么说得通……&rdo;

&ldo;当然不是啦！&rdo;纱织举双手抗议，&ldo;我的高祖母可是当时内阁大臣的嫡亲孙女儿，虽然她在生下我的曾祖父不久后就撒手人寰，但是对城户家发展还是功不可没的，要不然东京的城户家怎么会这么兴盛？再说城户宁世要是真的嫁给我高祖父的话，她又怎么可以继续当任身心纯洁的「雨山巫女」呢？如果没有成为「雨山巫女」，她的遗照又怎么会被放在「巫女之间」让后人瞻仰吊唁呢？&rdo;

&ldo;……您不用反对得这么激烈，我不过是开开玩笑而已。不过除此以外，我还是看不出您和城户宁世的关系。&rdo;沙加轻描淡写地回答着，顿时让纱织的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你可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

纱织腹诽着，继续道：&ldo;依我推测，城户宁世和我的高祖父城户政司两人应该情投意合，宁世不愿两人在「秘祭」中一起死去，于是便约高祖父半夜前来，两人准备私奔。可是没想到走漏了风声，只有政司高祖父一人逃脱，而宁世却被抓了回去，被沉入了尘世湖底，镇压「黄泉」。因为她完成了「雨山巫女」的职责，所以虽然和政司高祖父密谋的私奔事件，却还是被供奉了起来。&rdo;

沙加很认真地听着，可是他的面色却越来越古怪。纱织正在兴头上，没注意到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ldo;死去的宁世憎恨独自逃脱、又娶妻生子的情人政司，却没有机会报仇，于是就把这种仇恨转移到政司高祖父的后人的身上‐‐到了这个时代，承受这种仇恨的，就是我。我想，爷爷也一定对这件事有所耳闻，才对长青山的本家格外排斥，才不允许我回来这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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