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乌龟乌溜溜的眼睛看了霍慧一眼,然后又转开头用一种苍老的声音对那小孩说:“离开。”
收到乌龟的警告之后,那小孩抬到一半的头僵住了。他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赶紧捂着脸跑走了。
霍慧见小孩从她身边跑过,似乎并没有影子,想认真看时,小孩已经跑的没影了。
“你怎么来了?”乌龟苍老的声音又问霍慧。
霍慧这才回神,这才反应过来乌龟竟然说话了。
她又呆呆转头看向乌龟,乌龟如老爷爷一般爬上了岸。它甩了甩头上的水珠问霍慧:“你是回来看我的吗?”
霍慧点点头,乌龟便又笑了说:“真好,你是第一个愿意回来看我的。”
霍慧奇怪地问:“为什么?”这么大的乌龟,会没有人喜欢吗?
乌龟就笑着说:“我是老头子,不像年轻人,脸皮厚点还能和你们人类玩到一起。就算我这里有人来,我也不常来。来了,也没什么好玩的,无趣的很。所以,从我这里走的人,并没有人特意回来看过我。”
霍慧紧张地看着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要安慰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始安慰。不安慰,又觉得乌龟这话其实透着一股很浓重悲伤。
乌龟见霍慧不说话,它以为霍慧害怕,就安慰她:“你不用怕,我活不了多久了。谢谢你今天能来,临死之前能有这个待遇,我也满足了。”
霍慧又紧张问它:“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为什么,寿命已到,谁也不敢留。”乌龟艰难地动了动自己庞大的身子说:“我运气不好,资质也笨,修炼不到位。也就多修出了两年的寿命,这就已经是极限了。”
霍慧见它眼中目光落寞,心里最后那点害怕也没了。她走到乌龟身边,坐下问它:“你是修仙吗?”
乌龟哈哈哈哈大笑说:“哪里有那么高级,不过是想修出人身。”
“人?”霍慧奇怪地问,在她的心里,这些动物修成精都是很厉害的,比人厉害。
乌龟点点头,然后温柔笑着说:“先为人,才能想着修仙的事情。我们连人都不是,就想跨过直接修仙,太难了。”
霍慧愣了愣,没想到他们作为人竟然好像很了不起的感觉。
乌龟笑着说:“我们作为动物,什么都不会。如果是人的话,我也想四处去看看,不过我做了近百年做人的梦,今天也总算是看清了,梦始终是梦。”
霍慧听它虽然在笑,但是说起来却又十分伤感,忍不住安慰它:“做人也有很多不好,工作压力大,烦恼的事情很多。有时候巴不得死了算了,可是,还是要活下去。”
乌龟笑着摇摇头说:“死了?如果死了,对于我们这些动物来说太不公平了。我们想做人做不了,下辈子投胎也许我还会是一只乌龟,运气如果不好,我甚至可能投胎成一棵树。可是……我们很想做人,很想很想……”
霍慧听了这话,心里似乎有一股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她抿了抿嘴,问:“那要怎么样才能做人呢?”
“我也不知道,我也想知道。”乌龟伸出手脚,慢吞吞地后移一步,让自己整个人都窝在沙滩后的草堆里。
“根据功德自有分配,但做动物,想要功德却太难了。”
霍慧点点头,又问它:“那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乌龟摇摇头说:“不用,你就留在这里陪陪我说说话吧!从来没人陪我说过话。”
霍慧点了点头,问它:“你会说人话,等级应该也不低吧?不能加油,多活两年吗?”白腾昨天说这乌龟只能再活个2、3年,这么大的乌龟,这么的温柔,真是太可惜了。
“那又怎么会是简单的事情?”乌龟哈哈哈大笑说:“我的寿命连明天都撑不到了,怎么好意思让自己再撑两年?”
霍慧一懵:“可……白腾说……你可以多活2年,到不了明天?什么意思?”
“就是活不过今晚的意思。”乌龟温和地抬眼看了看她说:“没什么好可惜地,多活两年还是少活两年对于我这样的老乌龟没有区别。天天都是同一个景色,太阳从日出看到日落,也没人愿意和我多聊聊。”
霍慧咬了咬下唇说:“那我多陪你聊聊。”
“谢谢你啊!”老乌龟又看了她一眼,眼神温柔:“值得了,这些修为能让我在走前好好和你们人类聊聊天,我觉得不错。”
霍慧一愣,问它:“修为?”
老乌龟说:“倒也不能这么说,这个选择是仙人给我的。用修为做人一天、用修为多活两年或者用修为能说话一天。”
说到这里,老乌龟转头看她,神情带了欣慰:“我那点修为,又怎么可能有能力自己做这些选择呢?都是仙人的恩赐而已,今日之前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该做什么选择。今天见你回来了,我就想着如果我做了人,我就没办法说话。虽然不能做人很可惜,可是只能做一天说不了话的人,倒不如做一天能说话的乌龟。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老乌龟自己就抬头哈哈哈地笑出声。
霍慧却忍不住红了眼眶说:“你别笑了,对不起,被你一说,我突然发现我竟然每天怨天尤人的,真的是太失败了,还不如你呢!”
“总是珍惜自己没有的,这是正常的。而我奢望的是你最为普通的拥有,这有没什么。”老乌龟说完又问她:“好晚了,你要不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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