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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庞统落地大声喝道：&ldo;住手！&rdo;

吴祎听见声音，立马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又喜又惧地回过头来：&ldo;庞将军！&rdo;

哪知那个骑兵一听见庞统的声音，也顾不得要杀吴祎了，当即把长刀向自己脖子上一格‐‐瞬间鲜血喷涌，整个人软倒在地上。

公孙策刚被庞统放下，也顾不得干净不干净的了，马上冲上前去伸手按住那骑兵不断涌出血的伤口。

吴祎脸色苍白，惊恐地看着满地的血迹。

庞统也不看一边的吴祎，径直走到那骑兵面前低声道：&ldo;骑兵队，百夫长肖闵，我记得你。&rdo;

肖闵倒在地上，眼中还残余一点弥留之际的神采。他转过头看着庞统，断断续续道：&ldo;将、将军……&rdo;

&ldo;你想死吗！还说什么话！&rdo;公孙策飞快地用银针刺入他胸前的穴道，试图止血。可是滚烫的血液还是一波一波地从肖闵脖颈处的创口出流出来，怎么都停不住。

肖闵捏着公孙策的手，似是要阻止他继续施救：&ldo;母、母亲，对不、住……&rdo;他撑着破风箱般的嗓音吃力地吐出几个字，眼里再无半点生气，头向下一歪。

感觉到肖闵加在自己手上的力气散去，公孙策用微颤的手指探到肖闵鼻下，静默了一会儿，哑声道：&ldo;……他死了。&rdo;

这不是他第一次治疗将死的病人。可是却是第一次，他看见病人眼里&ldo;求死&rdo;和&ldo;求生&rdo;两种渴望如此复杂地交织在一起‐‐背负着对亲人的无限留恋、对活下去的渴望，主动散去了最后一点生魂。

庞统看着公孙策满手鲜血，神色也不复往日的轻松。他蹲下从肖闵裤腿上找到一处被撕扯开裂的地方：&ldo;西夏探子是他杀的。&rdo;

&ldo;将军！我刚刚找到了骑兵队的人，他们说缺席早练的人只有肖闵！不过我……&rdo;不远处，贾宗良领着一队骑兵赶来。等到了近前，看见地上肖闵的尸体，一下子噎住了，&ldo;难怪怎么也找不到他。&rdo;

庞统站起来，顺手也扶起了公孙，对贾宗良道：&ldo;宗良，吴大人受了惊，你带他去帐中休息。至于肖闵……厚葬他。&rdo;

吴祎听闻此话，愤然喊道：&ldo;庞统！这个挨千刀的刚刚差点杀了我！你厚葬他是什么意思？！&rdo;

贾宗良上前拉住他：&ldo;吴大人，将军他是……&rdo;

&ldo;你闭嘴！&rdo;吴祎推开贾宗良，也有力气站起来了，&ldo;庞统，就算你是王爷又怎么样？你可别忘记我是皇上亲指的督军中书令，我爹是参政知事！你竟然敢这么敷衍我？我一本参上去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rdo;

贾宗良拦在吴祎身前，无奈地看庞统‐‐将军不要意气用事。

庞统本来拉着公孙策就要走。听见这话，他转过脸，眼神阴鸷地直视吴祎：&ldo;我庞统所治之军，皆令行禁止。违令者，死！&rdo;

飞星将军浴血沙场多年，虽不敢说练成了一身的钢筋铁骨，但至少背上披着关外的砾砾黄沙，手中提着一把带血的狼牙。他只要站在那里，身后就有影影幢幢的千军万马。

那席卷而来的凌冽杀意吓得吴祎差点哆哆嗦嗦地跪下了。

庞统倒没真想对他动手，只是没想到这挂着个&ldo;督军&rdo;名号的贵胄子弟竟然这么不禁吓，忍不住冷哼一声，对贾宗良使了个&ldo;交给你&rdo;的眼神，转身拉着公孙策就走了。

雁门关以西有数十个汉人和蛮人混住的小镇，鱼龙混杂，是个名副其实的&ldo;三不管&rdo;地带。

日挂高顶，给覆满白雪的西北带来一丝暖意。吉祥镇上，人们都赶着这几个月里好不容易求来的暖阳出门活动筋骨，沿街摆着的小摊小铺叫卖声此起彼伏，更胜往日。

公孙策缩在一件有大帽子的长斗篷里，跟在同样装束的庞统身后，忍不住开口问道：&ldo;你真的确定肖闵是让咱们来找他母亲的？&rdo;

庞统仔细按着手中地图比对街道，说道：&ldo;我以前见过肖闵，是个孝子，最重视家中的老母亲。他一直说希望能当上骑兵总队的队长，有足够的积蓄把母亲安顿好，这样才能安心地打仗去……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自杀？&rdo;

&ldo;有道理。&rdo;公孙策点点头，接着又问道，&ldo;可你是将军，怎么会有机会和一个小将熟识？&rdo;

&ldo;不是我，是我的副将和他熟识。&rdo;

&ldo;你的副将？贾宗良，王兵还是李军？&rdo;

&ldo;是我从前的一个副将，吴霖。&rdo;庞统低声道，&ldo;可惜他……已经死了。&rdo;

公孙策轻轻撩起软帽，看到庞统神色中竟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不禁觉得胸口有些堵‐‐他堂堂一个飞星将军，原来还有如此上得眉头的愁事么？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什么话说，只是默默地看图找路。

&ldo;就是这里。&rdo;两人走到某深巷中的破旧木门前。庞统反复确认过图纸，终于确定了目的地。

公孙策走上前去叩响门环：&ldo;请问，有人在吗？&rdo;

等了一会儿，却始终不见有人来应答。两人对视一眼，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庞统抬起一脚就把松散的木门踹烂了‐‐门内是一个简陋的小院，石桌石凳一应俱全，地上堆着几撮捆好的马草，两间砖瓦房倒是垒得整整齐齐。

庞统赶紧拦下了想冲进去的公孙策，一手按着腰间的佩剑，躬身谨慎地向院内前行。

&ldo;哎呀！俺的门哟！&rdo;还没走两步，砖瓦房里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就奔了出来，大声哭嚎。这嗓门颇大，吓得正踩在门槛上的公孙策差点摔下去，连庞统都被惊得一颤。

公孙策：&ldo;大娘，您没听见我们刚刚敲门呀？&rdo;

老妇人：&ldo;啊？小伙儿说啥呢？声音能大点儿不？&rdo;

公孙策：&ldo;……&rdo;

这老妇人双耳似乎不大好使，公孙在她耳边吼了半天，才勉强解释清楚了刚刚踹坏她的门的原委。

庞统见状也不敢凑上去触霉头，快手快脚地拿了几块结实的木板坐在一边给老妇人做新门。

老妇人似乎很满意公孙策，任由他扶着自己到石凳上坐下：&ldo;看你们这么有礼貌的，是和俺儿闵子一起做事的吧？&rdo;

公孙策赶紧点头称是，悄悄看庞统‐‐是肖闵的老母亲没错，只不过老人家好像不知道儿子在军中做的事情。

庞统冲他使了个眼色，叫他说话小心一些，别刺激了老人家。

可能因为少有访客的原因，肖母心情激动，对着公孙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关于肖闵的事情‐‐说他性格孤僻少有好友，还成天话里话外都离不开钱，是挺叫人讨厌的。

可是这孩子从小过得太苦了。他在富贵人家后门讨过饭，最难捱时也啃过草根，身上有一条破草席就能抗过几年的夜深露重。肖闵征兵入伍，也就是想着能用自己一条命拼出个好日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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