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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认亲

&ldo;小蔓？侬不是跟妈妈去香港了吗？&rdo;白秀萍难以置信地惊呼。

白秀萍是《春田》中的人物。她是资产家的小姐，膝下育有两男一女。刚解放不久，女儿跟着国民党军官丈夫去了香港。

&ldo;阿拉爷（爸）跑了，把我们抛在一个镇上。姆妈没面孔回来，就留在了那里。亏了有个好心的叔叔收留了我们。&rdo;林蔓哽咽地编造故事。

在《春田》里，白秀萍的女儿去了香港后，就再没回过大陆。直至去世，白秀萍都没听到关于女儿的半点音讯。林蔓计划中的第一步，即是冒充她的外孙女。

&ldo;快……快点进来……&rdo;白秀萍眼角泛红，见到唯一的外孙女已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不由得百感交集。

听见天井里的动静，楼上有人打开窗户，纷纷探头向下张望。

里屋亮起了灯，一个四方脸的中年男人奔出来，冲林蔓激动地说道：&ldo;你，你真是小蔓？&rdo;

不用白秀萍介绍，林蔓也猜得出来人是张兴国。因为到底是她塑造出的人物，无论特征外貌，她都记得清楚。

&ldo;大舅舅，当然是我了，&rdo;林蔓甜甜地笑道，&ldo;我还记得小时候，您常领我去街口的纸烟店买糖吃呢！&rdo;

看到姐姐的独女长大成人，张兴国欣慰地不住点头。

&ldo;侬姆妈呢？哪能没和你一起回来？&rdo;又有一个斯文白净的男人走出来。

林蔓看来人脸上戴了副黑框眼镜，30岁出头的年纪，一身的粗布灰色衣裤笔挺得没半点褶子。她认出这是白秀萍的小儿子张振业，便凝重了神色，悲伤道：&ldo;小舅舅，她已经去世了，前年患了严重的营养不良，连年三十都没能熬过去。&rdo;

顷刻间，久别重逢的喜悦气氛散了干净。白秀萍没能忍住，&ldo;呜&rdo;地哭了出来。张兴国唉声叹气。张振业眉头微皱。

一家人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屋。楼上窗户里探出来的头见没戏看了，纷纷地关上了窗。

&ldo;梧桐里&rdo;的房子皆是典型的石库门民居建筑。红砖外墙，黑漆门，老虎窗。一楼是客堂灶间，二楼是主卧、卫浴，再往上有个狭小的佣人房亭子间，而三楼则就是最后一间厢房和晾衣服的晒台了。

白秀萍丈夫早死，除了一笔不菲的遗产外，还留了一栋房子给她，即&ldo;梧桐里&rdo;38号。解放后，政府征用了这栋房子，只留给了她底楼的堂屋。现下，她和儿孙们一家五口，全挤住在里面。

堂屋被隔成了两间。外间既做卧室，也充作餐厅。林蔓跟着白秀萍进屋时，一张折叠圆桌已经摊在了床边。桌后坐了两个女人，以及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林蔓心想，这应该就是两个舅舅的妻子和儿女了。

&ldo;既然这次来了，就多住些日子，多陪你外婆说说话。&rdo;张兴国落座后，示意妻子赶快给林蔓添副碗筷。

白秀萍身边的椅子空了出来。林蔓刚一坐下，白秀萍就握紧了她的手，关心地问道：&ldo;念书了吗？已经参加工作了？这些年，那个男人对你们怎么样？&rdo;

林蔓回答道：&ldo;叔叔对我们很好。只是五年前，他也去世了。我念了高中，现在双枫镇下的红旗生产大队里。&rdo;

&ldo;那你不就是农村户口了？&rdo;白秀萍不满地皱眉。如果女儿当年留在上海，那外孙女可就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拿城市户口。凭着户口簿，她每月可以领粮票、肉票、工业券……这些都是农村户口的人没有的待遇。

林蔓接过大舅妈何梅递来的碗筷，笑回道：&ldo;农村户口也还好！没想的那样差。队上的人都很照顾我。&rdo;

桌上只有两碟菜。炒青菜和凉拌豆腐。桌边的锅里盛满了稀饭，清汤寡水得连粒米都没有。林蔓饿了一整天，顾不上饭菜寡淡无味，先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碗米汤，灌了个水饱。

&ldo;不行不行，要想办法把你的户口迁回来。&rdo;白秀萍心疼外孙女流落在外，连饭都吃不下。

小舅妈宋招娣正给儿子夹菜。听到白秀萍的话，她立刻用肘戳了身边的丈夫，狠瞪了一眼过去。家里已经挤得不像话了，再住个人进来，那还得了。更何况，还是个外姓人进来，真不知道婆婆是怎么想的！

&ldo;迁户口很麻烦，不是想迁就迁，还要政策允许。&rdo;张振业收到妻子的指示，赶忙出言阻拦。

张兴国和何梅对视了一眼，皆不做声。对于林蔓的遭遇，他们都很同情。只是，一想到多有个人长住进来，两人的心里不免也有了微词。这可意味着要多分去家里一份口粮。他们的女儿已经十岁了，可个头还和豆芽菜一样瘦小，就是因为吃的营养跟不上的缘故。

桌上人的不悦神色，林蔓都尽收眼底。她不希望一进门就引发矛盾，便也劝白秀萍道：&ldo;小舅舅说得对，迁户口很麻烦，真没那么容易。&rdo;

白秀萍长叹了口气，只好先将事情搁置一旁。

一顿晚饭，前半场吃得热络，后半场吃得冷清。人多饭少，没花多少功夫就结束了。

饭后，张兴国和张振业陪儿女去做功课，何梅和宋招娣收拾碗筷。白秀萍从门后扶起一个长梯，搭在阁楼上。阁楼是外间堂屋天花板加隔出来的，半人高，人在上面只能或蹲或坐，没法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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