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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碧烟早急得心头出火，一进门便拉住罗靖道：&ldo;爷，你怎么进去了？&rdo;

罗靖止住她，掏出一件东西，放在桌上。烛光下众人看去，原来是一挂长命小金锁。这东西是富贵人家挂在孩儿颈上的，保佑儿女长命百岁。锁片式样不一，有些只是一块金银片，有些则是真正的锁头式样，只是中空质轻。罗靖拿出来的这个正是中空式样，可是此刻已经瘪了下去。碧烟看不出什么门道，疑惑道：&ldo;爷，这个‐‐&rdo;

罗靖指着长命锁上的凹痕道：&ldo;你仔细看。&rdo;

碧泉毕竟是跟罗靖的时间长，仔细看了一会，便看出跷蹊：&ldo;爷，这是被人捏下去的。&rdo;

罗靖道：&ldo;再仔细看。&rdo;

碧泉茫然。罗靖伸手按到凹痕处，道：&ldo;看出来了么？&rdo;

碧泉仔细看看，猛然醒悟：&ldo;这是女人的指痕。&rdo;长命锁上指痕纤细，罗靖的手指放上去根本嵌不进，显然是女子所留。金银器都不十分坚硬，要捏凹也并非不可能，但由女子一手捏凹，就有些出人意料了。

罗靖并未收回手，只道：&ldo;再过细看。&rdo;

碧泉这次真的看不出什么了，片刻，只听沈墨白细声道：&ldo;指痕前端是爪痕。&rdo;碧泉仔细一看，果然这凹痕前端细长尖锐，末端尤其如此，绝非人手能捏出的痕迹。这一下众人都面面相觑，碧泉疑惑道：&ldo;爷，这是哪里来的？&rdo;

罗靖冷冷道：&ldo;我在驿站里找过，并无孩子的踪迹。这东西，是从驿站二楼窗户里扔出来的，正好掉在院子里，被我捡到。&rdo;

碧泉皱眉道：&ldo;这么说孩子在二楼？&rdo;这东西显然是从被盗婴儿身上拽下来的，&ldo;可是二楼……&rdo;二楼就是郑王和王妃的居处。

罗靖手捏着金锁，缓缓道：&ldo;其一，郑王为何要掳走这些孩子。其二，掳了孩子，为何要把这锁片拽下来，又随手从窗户里扔出来。其三，在锁片上印下这指痕的人是谁？其四，这爪痕是怎么回事？&rdo;

碧泉低声道：&ldo;能住在二楼的女眷，恐怕只有王妃和贴身的大丫头。可是这爪痕……实在不像人的。就是女人的长指甲，也捏不出这般尖痕来。难道郑王在房里养了什么怪兽？&rdo;

罗靖将锁片来回捏了几遍，终于道：&ldo;驿站防守太严，我们不能进去搜人。恐怕就是再搜，也找不出孩子来。明日我们晚走些，等郑王上了路，我们去驿站里看看。&rdo;

郑王一行第二日清晨便离开了驿站。他前脚走，罗靖后脚就进了驿站大门。驿官并不知他昨天就已经到了，只知他是要进京的将军，自然奉承。罗靖直接带着碧泉等人就到了后院，一起动手在窗户下的糙丛里搜起来。驿站要奉承来往官员，后院自然收拾得十分整齐，四人不用再多看就找到一处被翻动过的地面，挖不几下，土里便翻出一块骨头来，只有成人中指长短，看形状却是一块小腿骨。碧泉手一颤，碧烟已经几乎叫出声来。罗靖脸色铁青，再用力向下一挖，这一铲，竟然翻上十几块白生生的骨头，都只有尺寸之长，细如手指，极显然的，这都是婴儿的骨头。碧烟呆了呆，几乎呕吐出来，连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罗靖挥动铲子挖了几下，将所有骨头都翻了出来，除去那些极小的，稍长些的腿骨脊骨足有数十块，还有四个被咬得碎裂的颅骨，连脑髓也被吸得干干净净。

碧泉义愤填膺，呼地站起来：&ldo;爷，这郑王真是惨无人道，我们去官府告发他！&rdo;

罗靖还在仔细看着那些颅骨，冷冷道：&ldo;安静！你去告发谁？谁能证明这些死婴是郑王所为？就算官府相信，一个小小的县衙，有什么胆子有什么资格处置郑王？&rdo;

碧泉呆了呆，慢慢又蹲下身来。罗靖沉着脸将一个颅骨揣起来，其它的原样埋好，站起身来：&ldo;走。&rdo;

马车上，碧烟看罗靖将那颅骨拿在手中反复观看，又是恶心又是害怕，忍不住道：&ldo;爷，你拿着这东西做什么？&rdo;

罗靖将颅骨放在马车中的小桌上，缓缓道：&ldo;你们看，这骨头上其实有两种齿痕。&rdo;

碧烟压根没敢正眼看这些骨头，自然也接不上话，碧泉却在车辕上道：&ldo;咬碎颅骨的似是什么猛兽。&rdo;人之颅骨极为坚硬，纵然婴儿骨骼脆软，也不是轻易便能咬碎的。颅骨碎裂处深陷，像是被虎豹之类的猛兽长而尖的利齿深深咬合。

碧烟猜测道：&ldo;难道郑王车队里还带了猛犬？&rdo;郑王素好田猎，这般猜想倒也合乎情理。

罗靖却摇了摇头：&ldo;无论什么猛兽，都不能将骨头啃得这般干净匀整。&rdo;除了几处深陷之外，颅骨完整干净，不残留一点筋肉。猛兽的利齿方便撕裂，却不方便啃与刮。

碧烟强迫自己往骨头上看了一眼：&ldo;那，那是什么东西啃的？&rdo;

罗靖缓缓道：&ldo;是人。&rdo;

他这轻幽幽一句话说出来，碧烟只觉背上寒毛都竖了起来，颤声道：&ldo;爷，你说什么？会不会，弄岔了？&rdo;

罗靖缓缓摇头：&ldo;我当初刚到大帅麾下，曾在驻地跟仵作做过事。这骨头上啃咬的痕迹大小与人齿完全符合，而且十分整齐细小‐‐啃咬之人，倒有一副好牙齿。&rdo;

碧烟一个干呕，捂住了嘴不敢再看那颅骨一眼，骇然道：&ldo;难道郑王‐‐吃人？爷，我们怎么办？&rdo;

罗靖默然良久才道：&ldo;我们什么也不能做。一来吃人之事毕竟太过骇异，二来郑王此时正如日中天，我们若说他竟然吃人，或者身边有吃人的人，有谁会信？&rdo;他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很快用块油布将那小小头颅裹了起来，&ldo;不过总有一天，我们找到他谋反的证据，将他拉下马来，那时这些旧帐，再跟他一起清算。&rdo;

京城很是繁华，但有了驿站这一出，罗靖等人都再无心欣赏。罗靖先在驿站安排了住处，然后去吏部报到，递折子等皇上召见，最后去拜访了一位旧时同僚韩阑。韩阑是丁兰察的军中参赞，写一手好文书，因为沾了个&ldo;文&rdo;字，那次边关大拆卸中被召入京中礼部做了个文林郎。说起来是清贵的京官，其实却是硬生生将武转文，闲置了起来。不过韩阑长袖善舞，虽则闲置，却在京中交朋结友，消息颇为灵通，是丁兰察在京中的耳目。他与罗靖在军中时相处甚欢，今日京中相见，自然更是亲热。

寒喧过后，韩阑屏了下人出去，便道：&ldo;你可知道，郑王入京了？&rdo;

罗靖冷笑道：&ldo;不但知道，我在城外驿站还遇见了他。&rdo;

韩阑并不知他话中含意，点头道：&ldo;这次郑王借口新纳王妃，入京来请皇上册封。表面上看，他只带了一百五十人的亲卫，但这其中，有他不少死士。&rdo;

罗靖悚然一惊：&ldo;难道他敢弑‐‐&rdo;

韩阑沉声道：&ldo;皇上定于十日后在西山围猎。郑王素好田猎，自然要随驾，倘若他在此时布置死士，很难防范。&rdo;

罗靖捶了一下桌子：&ldo;皇上太过信任郑王了！&rdo;

韩阑苦笑道：&ldo;郑王文武双全，又是一副恭敬之态，皇上爱惜人才，又太过仁厚友爱……&rdo;

罗靖眼中杀气一现：&ldo;郑王敢弑君，难道我们就不能杀他？&rdo;

韩阑深深看他一眼，缓缓道：&ldo;你以为没有人做过？&rdo;

罗靖一怔。郑王固然权势滔天，朝中近半官员与之结党，但也有正直不阿之人，欲将其除之。韩阑徐徐道：&ldo;你可知去年已告老的王侍郎为何被抄家？&rdo;

罗靖道：&ldo;难道他刺杀郑王？&rdo;

韩阑点头：&ldo;王侍郎倾家荡产，雇佣死士，在郑王为太后庆寿返回封地途中行刺。此事本来做得十分严密，因他已告老，谁也不曾料到。当时郑王因被言官弹劾，不得不只带数十人入京，这是天大的机会，可是竟被他料到，马车中所坐的只是个替身，王侍郎却被抄家灭门，若不是他一力揽下所有罪名，恐怕波及者将有数十乃至数百人之众。&rdo;

罗靖皱眉道：&ldo;郑王身边只带数十人，自然严加防范，这机会看似是好，其实不佳。&rdo;

韩阑摇头道：&ldo;并非如此。当时王侍郎苦心孤诣，将手下安插在驿站中已有数年，为的便是此日一击，其计划周密，可谓万无一失……可是郑王似能先知，竟然先安排一个替身出京，自己轻装简从，自小路绕道而行，脱此一厄。事后有人精心打探，才知他新纳一名王妃，善卜筮之术，为他卜出此行大凶，才让他金蝉脱壳。&rdo;

罗靖冷笑道：&ldo;卜筮之术‐‐&rdo;突然想起沈墨白和左健，破天荒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缓缓道，&ldo;难道就是他今次带进京的这位王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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