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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ldo;叫我少坤，叫我少坤。&rdo;

心碧嫣然一笑：&ldo;照我说，大家都不要客气，有天大的事，吃了饭再说，好不好？&rdo;话才说完，她已经将酒杯送到嘴边，左手抬起来捂成一个半圆，挡着，少少地抿了一口。

钱少坤见状，慌忙也把酒杯举起来，&ldo;咕&rdo;地一声，竟一口喝干。心碧夸道：&ldo;钱先生好酒量，真爽气。&rdo;钱少坤满脸泛红，眉眼中像安上了弹簧，左右动着，不得止息。

门外堂倌吆喝一声：&ldo;上菜啦！&rdo;串珠门帘一掀，端上来一只硕大的砂锅。他就手用抹布包着揭去锅盖，顿时一股热气冲出，奇香扑鼻。钱少坤不知是什么好东西，张眼一看，砂锅里也不过一只煨烂的鸭子而已，兴趣顿时大减。

心碧含笑不语，待热气散开之后，站起身来，拿一双干净筷子替钱少坤布菜。她先轻轻拨开鸭背上的一层皮肉，露出又一层东西，原来鸭肚子里竟包有一只鸡。鸡肉拨开，再一样东西是鸽子，鸽子里面又有斑鸠，斑鸠里面还有麻雀，一只套着一只，直把钱少坤看得傻了。

心碧说：&ldo;钱先生到海阳不多日子，这一样海阳名菜&lso;五代同堂&rso;怕是还没有吃过吧？&rdo;

钱少坤怕在心碧面前丢面子，先还打算否认，又一想自己刚才的惊讶恐已被心碧看在眼里了，便点一点头。

心碧知人眼色，善解人意，安慰他说：&ldo;吃这道菜，是要隔天预定的，倘若临时匆匆跑来，拿再多的钱也没用。你想想，这大套小．小靠大，一个贴着一个，从里到外要煨得烂熟，有多少不容易！要配上等佐料，用木炭火丈煨，火候在一个昼夜以上。这样煨出来，五只禽相互入味，该是何等鲜美。钱先生你尝尝。&rdo;说着连皮带向布了一大块在他碗中。

钱少坤听心碧款款说这一番话，眯眼观注她说话时的眉眼灵动的模样，哪里还想吃什么名菜，光听和看就饱饱的了。

心碧趁此机会又劝他喝酒，温言软语，直把钱少坤弄得云里雾里，不知所终。钱少坤本不是个嗜酒之徒，这&ldo;枣儿红&rdo;色红味甜，喝着不觉什么，却又极易醉人，钱少坤不加提防，很快就晕晕乎乎。

恰在此时，门帘一掀，进来又一位红颜佳人。这便是近日在海阳兴商茶园里献艺的唐家班旦角绮凤娇。她今日穿一件西洋袒肩晚礼服式的薄纱舞裙，丰腴的脖颈上戴一串水晶珠项链，头发用夹钳仔细烫过，长长地蓬松地披散在肩后，靠发根处扎一条缎带，在头顶侧旁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绮凤娇这一身打扮，是心碧为她设计的。若在平时，海阳人见了定会嗤之以鼻，将之归于出卖色相的妓女一类人物的。此刻却是不同，一则是在晚上，在这个布置得温柔华丽的单间餐室里；二则钱少坤酒意已浓，正是温情缱绻之际，很容易把眼前的女人看得美若天仙。绮凤娇以舞女打扮翩然出现，恰在适时，一下子包间里的气氛就活跃起来。

绮凤娇倚靠在钱少坤身边，胸脯跟他的肩膀挨得极近，双手交叉搭在他的头顶，把全部重量几乎都压在他身上，娇憨地问道：&ldo;钱县长还认识我吗？&rdo;

钱少坤虽说头晕恍惚，却也没有醉到人事不知的地步，当下笑道：&ldo;唐家班大名鼎鼎的挂牌花旦绮凤娇嘛！你的玉照还在茶园门口挂着呢。&rdo;指着心碧，&ldo;认识不认识海阳城里最漂亮的董太太？她也曾看过你的戏的。&rdo;

绮凤娇故意斜睨心碧一眼：&ldo;这么说，县长今晚是在跟美人幽会了？担心你太大知道了，打翻了醋坛子哟！&rdo;

钱少坤连连摇手：&ldo;瞎说瞎说，什么幽会，说得难听。我们有正事在谈。&rdo;

绮凤娇耸起胸脯，在钱少坤肩头一下一下蹭来蹭去，手也从他头顶慢慢地滑落下来，顺着脸颊、下巴、脖颈，一直到胸腹，小范围地摩挲不止。起先钱少坤还很紧张，怕心碧生气，会拂袖而去。后来见她神色自若，并无反感的意思，也就大胆消受这番令他骨酥皮痒的抚摸。

但是钱少坤毕竟有着县长之尊，一颗心又暂时地系在心碧身上，恍惚中也还分得清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跟绮凤娇小小地缠绵一阵之后，忽地清醒，一下子把绮凤娇推了开去。

&ldo;走吧走吧，下次我也请你喝酒。今天我是跟董太太有事，你插进来颇有不便，啊？&rdo;

心碧向绮凤娇使个眼色。绮凤娇笑嘻嘻地拉住钱少坤的手不放：&ldo;县长不能这么看不起人嘛！不许我陪坐，喝我一杯酒总可以的吧？我是诚心想敬县长一杯的。在海阳地面上做生活，还要指着县长包容捧场呢。&rdo;

心碧接腔道：&ldo;钱先生就喝她一杯酒吧，你不喝，她这一晚上怕是睡不着觉了。&rdo;

钱少坤快意地笑着：&ldo;好好好，一杯，一杯。&rdo;说着自己便要动手往酒杯里倒酒。

绮凤娇一扭身子：&ldo;等等，要喝必得喝我的才行。当真以为我穷得请不起一杯酒？&rdo;说完向钱少坤做一个媚眼，飘飘地闪出门帘，像是早有准备，即刻就打了回转，手里果然拿的是一杯浑色甜米酒。她笑微微地将酒杯举到钱少坤唇边，劝道：&ldo;唱戏的人喝的酒，跟糖水似的，县长一口干了吧，包你无事。&rdo;

不等钱少坤有什么说法，她那里已经手臂高抬，将一杯酒倾在钱少坤口边。被美酒而人弄得晕晕忽忽的钱少坤，哪经得起这番挑逗戏耍，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就了绮凤娇的手，把一杯米酒尽数灌下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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