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蜀中和赣州的奏折承安也寄来了,军饷短缺,士兵颓怠,账目混乱,&rdo;皇上一字一句道,&ldo;怎么先前朕派你巡查的时候,一点消息都没?&rdo;
蜀中巡查……宋霁敲了敲脑门,想起之前他在落桥&ldo;一不小心&rdo;撞上秦承远的时候,他就是蜀中巡查刚回来。
&ldo;这些日子来,军帐上不翼而飞的银子都从你手下过的,账目清清楚楚地摆在了朕的面前,全是从你与皇后宫殿里搜出的!&rdo;皇上一把捏碎了手上的茶杯,碎裂瓷片划破了掌心,茶水混着血水滴在秦承远的脸上。
这个年近六十的男人已经老了,他身居高位,手握大权,此刻这些光环却都褪去了,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父亲,痛心而又惋惜地看着他疼爱的小儿子。
&ldo;父皇……&rdo;秦承远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不知道明明只是后宫之事,怎么会扯上政务,怎么会连老底都翻了出来?
他自然不知道,从很早很早开始,秦既明就为着这一天开始准备了。
宋霁知道的最早的时候,就是他们回京城的路上,秦既明让黑五埋伏进秦承远的侍卫当中,暗中搜集他贪污军饷的证据。
长明和秦承娴的异样,宋霁很早便注意到,嘱咐秦既白多陪着太后,留意宫中的一切,但凡替太后治疗的草药都会经他手,就怕有人趁机从中作梗。
沉香与肉桂不可同熏是宋霁故意提点的,果不其然,很快秦既白便在香炉中发现了两种香料同用,趁着不注意便小心地撤下了,后来送香炉便暗中添了几分药材,中和肉桂和沉香的冲突。
至于秦承娴找他看病,也是故意提到肉桂,看反应果真猜得不错,她与长明和秦承远都是一伙儿的。
太后生病从始至终是秦既白与她商量的一出戏码,这些人想陷害太后不是一次两次,她也想亲手揪出罪魁祸首,便答应悄悄隐居在怡宁宫后院僻静的院子,只带了几个确认无疑的心腹,后来秦承宣受伤,也是在此处医治。
至于长玉,根本不是从宫外赶回的,她是秦既明手下黑三假扮的,意在保护太后和秦既白的安危,并且在真相大白之前死守屋门,不让身为奸细的长明踏入半步。
秦既明原来的计划是,一开始假装不敌,让秦承远放松警惕,趁此窃取更多的证据,却没想到秦承平眼看秦承远撑不住,说翻脸便翻了脸,他讨伐山贼的军队究竟是不是如他描述那般缺衣少食,还要另说。
皇上深吸一口气,松开手,碎裂的瓷片从他掌中滑落。
&ldo;皇后临死前将罪责全揽在自己身上,说她爱慕富贵,陷害先皇后,又贪图军饷,只求朕一点,&rdo;皇上看着秦承远,缓缓道,&ldo;放过你和宣儿。&rdo;
秦承远猛地直起身子,去拉皇上的衣袍,&ldo;宣儿?关宣儿什么事?她什么都不知道……父皇!我如何都不要紧,不要责罚宣儿……&rdo;
皇上一脚把他踹翻了,秦承远心口一痛,气结在心,生生吐出一口血。
&ldo;宣朕的旨意,&rdo;皇上怒道,&ldo;尚书令周巡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其女周宁瑶为后不尊,教子无方,夷三族!&rdo;
&ldo;父皇!&rdo;
&ldo;朕四子秦承远,贪污军饷,陷害太后,残害手足,贬为庶人,发配边疆,&rdo;皇上看他一眼,&ldo;至于宣儿……西北久战,军饷亏空,正需一个和亲的公主。&rdo;
秦承远如遭雷击,僵硬在原地,&ldo;父皇!宣儿才十岁!&rdo;
秦既白也是一愣,扶着太后的手指缩了缩,刚想说什么,太后却拍了拍她缩紧的手指,摇了摇头。
&ldo;再有一个月满十一了,&rdo;皇上长出一口气,&ldo;还有,朕不再是你的父皇。&rdo;
第32章京都难平
秦承远被拖下后,秦既白扶着太后回宫歇息,一路上频频回头望向御花园里依旧谈话的二人,隐隐皱起了眉头。
&ldo;安盈,&rdo;太后淡淡开了口,&ldo;你还在怪罪你父皇责罚宣儿一事吗?&rdo;
&ldo;儿臣没有资格怪罪父皇吧,&rdo;秦既白摇了摇头,&ldo;只是……儿臣不太明白,犯了错的是四哥,为何要牵连到宣儿?&rdo;
&ldo;周家一族势力权倾朝野,皇上想收拾他们不是一天两天了,若他们能收敛着些也还好,却是如此嚣张跋扈,&rdo;太后叹了口气,&ldo;生于皇家,争纷不断,可怜了宣儿这个孩子了。&rdo;
秦既白咬了咬唇,点点头,又听太后道,&ldo;你也同样,小小年纪无妄之灾。&rdo;
&ldo;母妃……真的是皇后陷害的吗?&rdo;
太后脚步顿了顿,转头握住了她的手,&ldo;也是,先皇后出事的时候,你还不记事。&rdo;
秦既白点点头,按照她哥的说法,她应该是在几个月大的时候被杀,而后灵魂闯入这个躯壳,可那时候这具身体的原主还太小,她自己的灵魂也仿佛迷迷糊糊的沉睡了许久,七八岁之前的事儿记得也都不清楚。
&ldo;皇上对于先皇后心存愧疚,也暗中命人查探,这些年后宫涉事妃嫔宫女通通入了狱,&rdo;太后缓缓道,&ldo;但追根溯源,却不仅仅是后宫妇人的心计。&rdo;
风声穿过萧条的树林,卷起几片枯叶,落在了她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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